河内太守王匡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自从杀了妹夫胡母班后,他就一直生活在愧疚中。而在他回军河内后,内心的愧疚痛苦就变成了现实的痛苦。胡母班的亲族在河内掀起了一场场叛乱,让王匡焦头烂额。
王匡并不傻,他对自己妹夫的那帮子亲戚很了解,知道这些货色有多少斤两。他很清楚,这些来去如风,对地形了如指掌,武艺高强,兵甲精良的叛军绝对不只是妹夫亲族能弄出来的。王匡断定,这批人背后一定有强大的支持者,比如被自己剥削的接近吐血的河内世家,比如被自己时刻威胁陈留郡东郡腹地的曹操。
尽管明白真正的敌人是谁,但王匡对他们无可奈何。他以慷慨散财,救人于危难而出名,有豪侠气概,因而被大将军何进重用。他奉何进之命,为诛杀宦官在老家泰山郡招募精锐泰山兵,可没等他赶回长安,何进就被人诛杀。后来他被朝廷征召为河内太守,为了应袁绍之令建军讨伐董卓,又在河内之地大力搜刮组建了一只精锐士兵。然后,被董卓一战给打的精光。王匡的老本都赔进了讨伐董卓一战,精锐的泰山兵和河内兵全军覆没,失去了这一只强大军事力量的王匡顿时就陷入了无比困窘的境地,周围虎狼环绕,内部被他严酷剥削的世家不断使坏,让王匡十分困难。原本他还有老大袁绍照着,但袁绍在和公孙瓒的交战,处于被压制的下风,背后还有黑山贼作乱,根本无力援助王匡。
午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王匡起身,命人点起油灯,抽看各地传来的军报,某月某日某地被贼军攻陷,劫掠后贼军退,某月某日某地,某县上交粮草被劫,某月某日,陈留曹军异动······越看越生气,胸中满是怒火的王匡将军报直接扔进了火盆中,看着竹板在火焰中燃烧,王匡积压在胸中的闷气却无法排解。
他很清楚,自己离死不远了,胡母班亲族,河内豪族,曹操军,这些人组成的大网已经将自己笼罩在其中,难以自拔,王匡不管能拖延多久,最终都会死在刀剑之下。
空旷的房间中,王匡因事务而消瘦的身影随着烛火飘摇,显得格外弱小。
:“父亲,”门外有个年轻人轻声喊了一声,是王匡的儿子王令之。
:“令之,进来吧。”
:“是!”王令之应下,轻声走进房间,恭敬的向王匡行礼,跪坐在王匡的面前。王匡看着在自己面前拘谨的儿子,心中有几分无奈,他为人豪放好武事,但儿子却十分懦弱谨慎,平日不出大门,只好研读经典,完全就是个书呆子。
:“令之,大半夜的过来找我干什么?”
:“我见父亲房中灯火通明,所以过来看看,父亲若是无事的话尽早休息吧,郡中事务繁多,父亲一定要保终身体啊。”
王匡心中涌过一阵暖流,自己的儿子虽不成器,但还是纯孝的。王匡想了想,“令之,我为郡守,不得擅离职守,你代替我回泰山老家祭祖吧。”
:“是,孩儿一定快去快回。”
:“不,回乡之后就不用再回河内了,你不是一直想去郑康成门下学经吗,郑康成在北海讲学,你就直接去他门下学习吧。”
王令之摇头,“父亲身边岂可没人照顾,孩儿总有时间学习,而父亲年纪已高,诸事多有不便,孩儿还是留在父亲身边吧。”
:“混账!”王帆虽老,性格仍烈,顿时怒喝一声,王令之跪倒在地,泪水流出,“父亲!弃官吧,我们回泰山老家吧。”
王匡也流出了两行老泪,他的儿子怯懦却不傻,自己这样的举动,已经将一切危险都告诉了他。
:“令之,糊涂,并州士族对我恨之入骨,我若弃官而走,异日必死于刀兵之下。我在太守位上一日,他们便不敢对我下手,你才能安然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