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旷莽,霍利安雅夫人的商队在雪域上慢慢悠悠的挪着车轱辘,积雪初晴,雪路平稳,现在,正是赶路的好时节。 白玫瑰霍利安雅百无聊奈的坐在车厢里面,她觉得有点闷,索性推开了窗户,窗外几方妙白的素雪装成了册页,显得迷绚难分。 她盯着素雪里面三瓣蓝蕊的雪犀花出了神,可惜胸口还是异常的闷热和难受,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是因为今天受到了过度惊吓吗? 霍利安雅夫人显得飘忽,又有些彷徨,于是她将素手探向胸口,从死寂的黑袍子里拽出一只温柔的金圆怀表。 唯有当这只沉甸甸的怀表被掂量在自己的手心时,霍利安雅烦躁又闷热的心才会泛起宁静,她动情的盯着怀表,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它光滑而迷人的表身,当她忍不住将怀表打开,凝视着里面英俊男人的头像,她的眼神变得复杂。 这是自己曾经唯一的爱人,被人们冠以笑名的瘸腿男爵,乌惇。 其实他的腿一点也不瘸,每一次为自己捧出鲜花的时候,或是在布满芳草的山坡上追逐自己的时候,霍利安雅咬住了粉唇,当一滴眼泪滴上男人英俊的脸庞,霍利安雅异常坚决的合上了怀表。 她是一定要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的。 “吴文胥先生,我可以请您帮一个忙吗?” 当知道战争学院的重金通缉犯,名震德玛西亚的吴文胥就在自己的车队后,整个队伍里包括李飒再没有任何人敢命令他和他的随从。 不过,为了加赶行程,吴文胥亲自当上了押车的马夫,这种行为赢取了车队里其他人的尊敬,所以没有人会在意或约束吴文胥的行为。 听见摇摇晃晃的车厢里面传出来霍利安雅夫人的声音,推着马车的吴文胥顿住了脚,盯着白玫瑰晶莹动人的蓝眸,吴文胥非常平静:“夫人,是什么事情呢?” 白玫瑰从没有看过如此坚毅而深邃的眼,她呆滞了几个呼吸的时候,旋即犹犹豫豫的说:“我知道我的要求会很过份,但是,还是想希望您务必答应,可以……可以借给我三百万金币吗?” 三百万啊。 吴文胥看着霍利安雅的表情充满平静,就像看着车厢后面凝滞旖旎的雪景,当霍利安雅认为少年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时,吴文胥的唇角忽然露出了一抹淡然微笑:“三百万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笔钱的名义我会算到约帝头上,倘若您以后消失,或者嗯,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偿还的话,我将从约帝的日常中克扣,直至将这笔巨额还清。” “啊!” 白玫瑰惊讶的捂住了小嘴,这个动作更让吴文胥坚定枫罗弥赛那个家伙和霍利安雅的猫腻。 嘿嘿……约帝啊约帝,老子借三百万帮你搭线,泡不泡得到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好,好的!您的仁慈霍利安雅一定会铭记一生的,如果您日后在皮城定居的话,下一次从南面回来的时候,我就会把这笔钱偿还给您。” 霍利安雅自然没有奢求吴文胥能够大方的将三百万送予自己,这一次遭遇雪狼灾难,又被雪域强盗毁坏了很多货物,如果仅仅凭着价值六七十万金币的东西去皮城贩卖,除去雪格要塞一半关税的成本,这趟买卖根本就是血本无归。 “枫罗弥赛!” 听见吴文胥咆哮声,还有些距离的约帝顿时放下从货车上滚落下来的工艺品,屁颠屁颠的对吴文胥跑过去,看见约帝摸着大胡子直喘粗气,吴文胥邪笑着说:“亲爱的枫罗弥赛,喊你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霍利安雅夫人向我借了三百万金币,这笔钱就记算到你头上了,如果以后夫人不还的,喝酒吃rou找婊子,都不准再和我拿钱。” 枫罗弥赛何等聪明,又岂能不明白吴文胥的意思,不禁红着脸皮,细如蚊蚁的说:“霍…霍利安雅夫人,您不要听主人的胡言乱语,我自己是不会饿死的,你不用还也没关系。” 白痴!不还钱?你还真当小爷是土豪啊! 吴文胥气的差点一耳光子扇过去,不解风情的约帝,活该在那些婊子身上虚度一生。 感受到约帝·枫罗弥赛羞涩淳朴又真切的情感,霍利安雅感激得点了点头,连对着臭名昭彰的吴文胥也产生了几丝好感。 “罗岚加尔给了我们许多补给,这让我们省去了去祖安的麻烦,以这样行程算去,最多再有个五六天,我们就可以到达自由之城皮尔特沃夫了。” 想到自由之城就在眼前了,霍利安雅****下的一颗心变得安稳,对惨死骑士们的悲恸,也深深的掩藏于深处。 “霍利安雅夫人,我们的车队被一个人挡住了!” “人?”吴文胥握着马匹缰绳的手变得僵硬,难道是祖安的生化人吗! “我去看看。”吴文胥肃然的对着前面走去。 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悄然事情发生。 整个车队的确停止走动了,诡异的是,马车不是因为那个‘人’挡在车前而停止,而是无论怎么用力的将车子推动,都仿佛是黏在了大地似的,根本难以前行! 这件恐怖的事情一直在持续,直到连枫罗弥赛等人吃惊得瞪大眼睛,所有人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时间,好像是停止住! 这个时候,吴文胥已经孤身一人走向了马车的尽头,看见那位双脚悬空,身躯连同头颅一同被绛紫色衣袍笼罩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很孤独。 他出现雪地里,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与白雪、树枝、甚至是大地和略灰的苍穹,都显得格格不入。 当吴文胥与这个男人面对面的站在同一个高度之时,吴文胥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每一寸的肌rou里都涌现出巨大的恐惧和颤抖,然而,这份莫名又错愕的颤抖无法从毛孔里传出,于是吴文胥只能站得更挺,双瞳里满是深邃的紫光。 “你就是,吴文胥……” 沙哑的话,透着让人惊骇欲绝的魔法波动。 然而,风未曾吹,雪未曾动,吴文胥却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这个神秘的男人看透了,那种深入骨髓以至于灵魂的畏惧,甚至让吴文胥生不出反抗的心情。 “是的。” 脸颊肌rou干硬的扯动,吴文胥机械似的从嘴中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有如星空的亮银色光辉在男人的眼睛里闪烁出来,旋即,漆黑的长袍覆满了让人目眩的紫银线,当这些紫银线看似规律又极其富有规律的流动时,宛如一面虚空的空间,吴文胥觉得灵魂都要脱离躯体,被吸进他身躯上那片神秘浩瀚的虚空之中! 完美的弧线在延续,直到蔓延下身,延伸于男人悬浮的深紫色双靴,“呼!”一股异常扭曲又晦涩深奥的深邃法阵在男人的脚下出现了! “骷炎之殇象征着邪恶和狂暴,它可以影响人的意志走向极端,在你没能够真正掌控它以前,我,会帮你封印。” 椭圆形的法阵渐渐亮起了千万个银紫色的魔法粒子,密密麻麻,比深海还要深邃,比夜空还要浩瀚,在这个充满深邃的魔法前,所有的魔力似乎只如过眼云烟,多么惊天动地,多么毁灭无穷的魔法,也抵不过这道仅仅有半尺长的椭圆。 看不见世界了,什么也看不见! 吴文胥的眸子变得灰暗,他想大叫,想疯狂的挥舞火魔法粒子,可是他只能如一具人偶生硬的站着,当银紫色弧线连接着男人,又从虚空法阵里流淌的时候。 它轻而易举的就攀附上了少年身体,凄凉彻骨,带着绝望和虚无的味道,吴文胥感觉右手掌心的有些酥麻,他的眼珠子瞥向自己半蜷着的手掌,视觉恢复,一个刻画着火焰的骷髅法阵沾着血丝,正从掌心疯狂涌出! “呼呼!” 骷炎之殇疯狂挣扎,可以把任何存在烧成虚无它好像在狰狞的咆哮,但是,在紫银线的纠缠之下,它只能发出空气涌动的呼声,紫银线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骷炎之殇整个缠绕了,细细密密的丝线将骷炎之殇包裹的密不透风。 当属于禁咒的骄傲和狂暴被紫银线整治的服服帖帖的时候,变成了紫色的骷髅才重新融入法阵里,又顺着吴文胥手掌血丝,返回到主人体内。 “吴文胥,吾姑且留你一命。” 难听极点的声音消失在吴文胥的耳朵里,那个男人,在吴文胥愤怒的注视下,他终于扭曲着消失在这片格格不入的空间中。 整件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突然到让吴文胥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肌rou变得松弛了,吴文胥如释重负,气喘如牛的跪在了雪地上。 “骷炎之殇,失踪了。” 漆黑静谧的液体涌现在眼眶,吴文胥呆滞跪在雪地里,如遭雷劈。 第七禁咒,完全失去感应。 现在,无论怎么疯狂的催动火魔法粒子,从掌心汹涌出来的,永远是不算强大的低等火焰。 “是战争学院的家伙吗?”吴文胥额头重重埋在雪中,任凭彻骨冰寒刺激着的大脑。 失去禁咒,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位五级火魔法师,让一位小小五级魔法师去躲避战争学院和诺克萨斯的追捕,别他妈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