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策,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方才……”安九目光闪烁着,一贯的镇定,多了几分急切。
便是此刻,安九也依旧没有停止思索,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后面跟上来的淑妃,瞧见二人的异常,试探的道,“北王爷,北王妃,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停着不走了?”
那声音,让安九微怔,抬眼对上淑妃的视线,竟是觉得有些恍惚。
“王妃可是身子不适?”淑妃眉心微蹙,满脸的关切,“王妃怀有身孕,可马虎不得啊!”
话落,更是热情的张罗了起来,“来人,去请太医,就让太医随行在王妃身侧,今日赐封皇后大典,免不得要费些时候,莫要让王妃累了,再动了胎气!”
跟在身后的宫人,立即领命下去,淑妃看了一眼在前方走远了的萧太子妃,眸光微闪,意有所指的道,“本宫以为,萧太子妃该是心思细腻的人才对,却没想到,竟是明知王妃怀有身孕,还让王妃如此奔波操劳,真不知道,她究竟是真心为王爷王妃好呢,还是……呵呵,瞧我,这是在说什么?萧姐姐今日大喜,怕是一时疏忽,只想着自己去了!”
精明如安九和北策,这淑妃一开口,二人就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这可是*裸的挑拨啊!
安九听在耳里,嘴角轻笑,挑拨他们和萧太子妃的关系吗?
“承蒙淑妃娘娘关怀,萧太子妃的心思,我们又如何揣摩得到?”北策开口,一手揽着安九,那护卫的姿态,再明显不过,“淑妃娘娘想知道,去问萧太子妃便是。”
话到最后,北策的语气,隐约多了几分强硬。
言下之意,你淑妃在我们这里试探挑拨,没用!
北策浑身散发的气势,让淑妃微怔,明明那白衣胜雪的模样,看着高贵无害,可是,却偏偏让人震慑得很,让人分毫也不敢进犯。
淑妃扯了扯嘴角,“王爷说的是,王爷,王妃,萧太子妃那边还等着本宫,本宫就先行一步了。”
可刚迈出一步,淑妃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哦,对了,方才本宫离开长乐宫时,娴妃姐姐交代,说是小皇子该睡了,她在长乐宫中陪着小皇子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宫宴,再带小皇子面见皇上。”
说罢,便继续朝着栖凤宫的方向走去。
留下的安九蹙眉,方才脑中那些模糊的东西,因为这淑妃的打岔,竟是四分五裂。
“走吧,我们也去栖凤宫。”安九本有回长乐宫中看看的打算,可这淑妃一说,他们若是折返回去了,该要打扰到娴妃和小皇子了,索性,安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她却是不知道,此刻的长乐宫中,却是已经炸开了锅……
娴妃亲自抱着小皇子,一旁的木桃伺候着,可是,渐渐的,木桃的神色之间,隐约有了些异样。
“木桃姑姑,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若是不舒服,让奴婢在这里伺候娘娘和小皇子也行。”一旁的宫女留意到了木桃的异样,忙关切的道。
娴妃听见这话,也是注意到了木桃,“木桃,可是不舒服?”
木桃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娘娘,奴婢……”
本还想强撑,可娴妃却是瞧见木桃手上的绯红,赫然起身,“木桃,你的手……”
木桃攥着绣帕,展开一看,上面的红疹,竟是让一旁的宫女也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娴妃抱着小皇子上前,“怎么会这样?方才还好好的,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那上面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抓破了,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是怎样的奇痒无比!
“娘娘,奴婢……奴婢……”木桃似再也忍不住了,不住的抓着手上的红疹。
娴妃见此情形,忙道,“抓住她,别让她抓伤了皮肤,怎么会这样……她方才碰过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好好的,怎么会莫名起了这些疹子?
在这宫中生活了二十多年,虽然不屑用宫中那些害人的手段,可此刻娴妃,也是嗅到了些不寻常的气息。
木桃也猛然意识到什么,忙搜寻着记忆,“奴婢也就是做了些寻常的事情……”
木桃说到此,突然一顿,眼神之中,惊恐浮现,忙看向淑妃怀中抱着的小皇子,“小皇子……奴婢……奴婢方才替小皇子戴了长命锁!”
长命锁?
众人立即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意识到什么,娴妃的身体一晃,一个踉跄,迅速的将小皇子放在榻上,就要用手去取下那长命锁。
“娘娘,别用手……定是那东西……”木桃唤道,这一惊呼,更是吓得小皇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娴妃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此刻,她的心思,全数都在儿子的身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她的儿子有丝毫差错!
娴妃小心翼翼的将那长命锁取下,一把丢在地上,看着在襁褓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想要去抱,可又想到自己的手刚碰过那长命锁,却又不敢靠近分毫。
“快,找太医,快去找太医!”娴妃叫嚣着,瞳孔大睁着,眼里盛满了惊恐,“来人,快将我儿抱着,他害怕……他在害怕……”
木桃看着娴妃的情形,对声旁的宫女吩咐道,“你,去打些水进来,让娘娘洗手……”
“是。”那宫女立即领命而去,房间里,主仆二人,神色凝重,小皇子的哭声,依旧在房间内回荡,好似能将人的心,给紧紧的纠在一起。
时间在此刻,慢得让人心里发慌,终于,太医被找了来,娴妃立即抓着太医便道,“太医,你快看看我的儿子,你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在太医的印象里,娴妃素来温柔端庄,就连那段疯了的日子,也不至于这般张狂,那脸上几近狰狞。
太医丝毫也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检查了小皇子,才道,“娘娘,小皇子无碍,还是先前那般,因为不足月,所以,哭闹倒也正常。”
娴妃身子一晃,看了看榻上的小皇子,依旧是不安心,“太医,你可看清楚了,小皇子他当真是无事?”
太医眉心微皱,“娘娘,微臣在宫中当了多年太医,确定小皇子是无事。”
“可……”娴妃目光闪了闪,看了一眼小皇子,目光又看向木桃,更是激动了起来,“你看看本宫的宫女,你看她的手,是何至于此?”
那太医,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木桃,瞧见那双手已经红肿不堪,依稀间,娴妃的手,似也有些绯红的迹象,顿时,那太医便警惕了起来,立即上前查看,过了好一会儿,那太医的神色,竟是骤变。
“太医,可看出什么端倪了?”娴妃追问道。
太医竟是倏然跪在了地上,“娘娘,木桃姑姑的手,该是民间一种毒药所致,那毒药,能侵蚀人的肌肤,先是起红疹子,一旦抓挠,破了肌肤,那毒性更是会侵蚀进人的骨血,木桃姑姑的手只怕……”
娴妃身体一个踉跄,厉声喝道,“本宫不要什么只怕,太医,本宫命令你,一定要止住木桃的伤情!”
那太医蹙眉,一脸的为难,“娘娘,您这是为难微臣了,这样的毒,太过恶毒,不知道这样的毒,是如何入了宫的?”
娴妃目光微闪,这才想到什么,目光落在地上方才被她丢弃的那个长命锁上,手下意识的紧握成全,那一贯温婉的眸中,有什么东西凝聚了起来,沉吟片刻,娴妃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如冰霜,“劳烦太医看看,这长命锁上,可有你所说的这种毒!”
太医上前,从怀中拿出锦帕,包裹着才敢将那长命锁捡起来,经过一番探查,神色更是大变,放下那长命锁,随即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娴妃,“娘娘,你方才也许是碰过这东西,不过该是洗过手,没破皮,才会没有大碍,娘娘用这药膏擦擦,该会有些帮助。”
言下之意,便当真是这长命锁有问题了!
“太医,木桃姑姑……”娴妃咬着牙,她的手无碍,可木桃呢?
娴妃看向木桃,此刻的木桃,整个人虚弱的靠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双手被旁边的宫女按着,神色之间,挣扎着痛苦,几乎可以想象,那身体的痒痛,对她是怎样的折磨。
“这个微臣……”太医蹙眉,满脸为难。
“本宫不要听什么无能为力的话,你是宫中最好的太医,你定会有法子!”娴妃厉声打断太医的话。
太医身体一怔,目光闪了闪,“这……办法倒是有,不过……”
太医看了木桃一眼,一双眉峰紧皱着,眼底似有不忍,可看娴妃的坚持,终究还是继续道,“木桃姑姑这双手是保不住了,若是不想让这毒性通过血液蔓延到全身,只能舍弃这双手……”
而那疼痛,只怕……娴妃身体一晃,一个踉跄,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舍弃这双手?太医的意思,是砍了木桃的这双手?
这样的痛苦……娴妃心中隐隐抽痛,且不说木桃此刻的情况,是因为受她的皇儿所累,单是她伺候自己这么多年,主仆二人的感情,早已经非比寻常,她怎忍心看她受断手之苦?
可是,若不断手,这毒性蔓延到整个身体,那……那后果,更是她无法想象的啊!
“不,太医,可还有别的法子……”娴妃望着太医,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太医的身上。
太医摇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也是无能为力。
“娘娘……娘娘不用为奴婢挂怀,小皇子没事,娘娘没事,奴婢就已经安心了,娘娘……奴婢……奴婢好痛苦,两者皆是痛,奴婢……奴婢以后,不能伺候在娘娘和小皇子的身侧了,这后宫之中,太过危险,一切请娘娘留意旁人,好好照顾自己和小皇子……”木桃浑身颤抖着,强忍着那痒痛的侵袭,目光恍惚的看着娴妃,眼神之中,满是不安。
娘娘素来心思纯良,不善用那些手段,以前没有皇子,有皇上的庇佑,倒可以安居一隅,可是,如今,便是她不会别人结仇,别人怕也会打小皇子的主意啊!
可以后……她是帮不了娘娘了!
“啊……”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从木桃的口中发出,似所有的痒痛,都在这一刻爆发了一般,整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挣脱了钳制着她的宫女,冲了出去。
“啊……木桃,快,快抓住木桃……”娴妃意识到木桃的意图,急切的吼道,可是,却已经是来不及。
娴妃的话刚落,房间里,便只听得砰地一声,木桃重重的撞在了桌角上,下一瞬,那瘫软的身子,便滑在了地上。
所有人看着这一切,都愣在当场,娴妃更是一个踉跄,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木……木桃……”
娴妃咽了一下口水,大步上前,掰过木桃的身体,看着那紧闭的双眼,丝毫也没了生气,“不,木桃……不准死,本宫不准你死!”
这些年,木桃一直在她的身旁伺候,甚至是凌霄宫那段苦难的日子,也只有木桃陪在她的身旁,她怎能……
“太医,快,救木桃……”娴妃撕心裂肺的叫嚣道,身体隐忍着颤抖。
太医上前,一探鼻息,却是叹气摇头,“娘娘,木桃姑姑她……已经去了!”
“去了?”娴妃口中喃喃,怎能能去了?
“本宫不许她就这么去了!”娴妃厉声喝道,神色之间,依稀多了些微疯狂,“木桃,本宫和小皇子还需要你伺候,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