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些外头来的女人孩子,先前还杂乱无章的这边瞄瞄那边瞅瞅,混乱的排队,虽然没敢大声说话,可低声的叫唤,手脚动来动去的带着衣服的摩擦声,几十个人汇聚一起,总有种安静不下来的感觉。可一见都排好队了,叶安安还一直板着脸不说话,看也没看底下人一眼,这些人慢慢就慌了。抬头瞟了上面叶安安好几眼,见人一直没反应,眼神先是慌乱的转了好几圈去看那牙婆,见牙婆也是脸色不好,脸上就浮出了惴惴的害怕神色,一个个紧闭上嘴低着头,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喘气声都放轻了,手脚更是不敢乱动,一个个跟木头桩子似的站着——好些人,紧张的手都握成拳头了。
满场安静下来,气氛渐渐凝滞,最后,连叶家这边也被影响了,谁也不敢张嘴先说话,莫名有些紧张的瞧着叶安安。
牙婆咽着唾沫,有心说话,也叫着鸦雀无声的场面骇住了,艰难扯着嘴角,眼神游移着。
叶安安这才放下了手中把玩的茶杯,慢悠悠抬起头,依旧是面色淡漠的望了那牙婆:“你就是陈婆子吧?听说,你是这城里最好的牙婆?”这城里最好的牙婆,带来的人,就这些素质?
她说着,眼神就往底下扫了一圈。又那大胆抬头瞄她的,刚好跟她眼神对上,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然又给低下了头,有一个居然还是挽了妇人头的少妇——叶安安黑线,自己真这么可怕?
牙婆知道叶安安的意思,脸上有些难堪,恨死了今儿带来的这批人,临来前是叮嘱了又叮嘱,这些蠢货,还是把她面子丢光了!她点头哈腰的给叶安安赔着不是:“小姐有所不知,一来是这要人要得太急,二来府上缺口太大,这身家清白,来历可查的,实在也不好找,之前就给贵府送了两批人了,我这临时凑上来的,实在也就这些了……自打接了府里的信,我给连着跑了大半个月,马车的车轱辘都给磨坏了,才给找来的这些……”一边忙又给叶安安保证道,“这些人,都是穷苦百姓家的,没见过世面,所以小家子气的很,可我都是打听了才把人弄来的,原来都是做事的好手,品性一点问题没有,吃苦耐劳,小姐不管吩咐做什么,肯定都会老老实实的做好的!身家也清白,小姐可以放心用!”
叶安安就看了怀德家的一眼,怀德家的点点头,说道:“已经看过这些人的来历了,都有当地里正作保或者当地五位本地人的担保,没问题!”
叶安安这才点了点头,稍微表示出了满意。
牙婆呼口气,恍然发现自己却是惊出了一头的冷汗,不由暗自吐口气,叶家要人向来麻烦,比别的人家要多了许多事,牙婆不是不嫌烦的,可叶家给的银钱也多啊,冲着比别人家多出两倍的银子,再累,牙婆也认了!
叶安安站起身,往前两步,环顾着底下的人,冷声道:“我叶家百年家族,自来伺候的下人皆是府里自小养大,不向外买人,今日不得不破例招人,别的且不说,唯有一条,必须的身家清白,品性端正……你们之间,要是有谁不符合条件的,现在就可以说出来了,我保证,叶家绝不追究!”底下没有一个人动,叶安安冷然一笑,“今日你们不说,要是日后府里查出来,卖身契下,叶家家规可不饶人……你们可要我仔细想清楚!”
叶家现在这时候,可出不得一点差错,府里伺候的人,绝不能有问题。叶安安买人的时候就让人交代了,一定要祖上三代全查清楚,不能有一点问题!
底下人显然有些害怕了,大部分很是镇定,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少不得还有些人四处张望着,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一会儿了,一个妇人才低声哭起来,小声道:“我、我家男人好点小酒,早前跟人打架,跟人一起死了……这算不算身家不清白?”显然胆小的妇人认为自家男人虽然死了,也打死过人,害怕了。
叶安安心底好笑,面上只不显,怀德家的上前来问:“这事后来可了解了?之前怎么没说?”
那妇人哭着道:“我男人都死了七八年了,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就想着卖了自己……这事早就解决了,里正出面给调停,两家都没事了,我之前,我之前……”她哭着跪下来,“我也是一时糊涂,想着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应该没问题,不知道,不知道这也要查的……”她声音先是低沉,后又哭起来,“我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实在过不得了,求求小姐开恩,让我留下吧我,我保证,我一定会努力做事的……”
怀德家的两眼一竖:“做什么做什么,在小姐跟前你也敢乱嚎,再哭,直接把你叉出去!”
一听这话,那妇人登时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样,哭声瞬间停了,啜泣着站起来,吓得半死。
有她在前,好些人再不敢瞒,什么自家家里曾跟人干过仗啊,母亲是个泼妇,村里名声不好,老爹曾进山偷猎过这些事都给说出来了,叫叶家人好是哭笑不得。
倒是有一个,是被丈夫卖掉的,丈夫是个烂酒鬼,还好赌,叶安安一听,问了她家里还有几个孩子,没说话,给人个眼色,把人带出去了。
不是不可怜她,而是她这情况,太不稳定了!
到此,叶安安才让人给拿来笔墨纸砚,正式开始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