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在这次逼宫事件中立了大功,得到爵位世袭罔替的封赏,一家子开心不已。正恰值是安国公四十五大寿,史府决定大办,好生庆祝一番。
欧阳疏影倒在床榻上,床铺得十分松软,被子枕头的面料都是用得最好的,房间里面的摆设也非常精美。这是他在安国公府的房间,是国公夫人亲自布置的,比起前世那个偏僻简陋的院子可是强了十倍百倍。想到以前的生活,欧阳疏影鼻子不免发酸!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两世都没有喝过这么多酒,没想到醉了后会这么难受。
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会儿,便听得有人敲门。
“什么事情?”欧阳疏影问道。他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且不长居国公府,因此院只有寥寥几个服侍的人,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接近卧室。
“三少爷,老奴奉夫人的命令给你送醒酒汤!”苍老嘶哑的声音传进门内。
“进来吧!”欧阳疏影坐起身,背靠着床柱子。
一个老嬷嬷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她头垂得很低,让人看不到她的面貌。老嬷嬷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打开盒盖,从里面端出还冒着热气的汤碗,捧到欧阳疏影面前:“少爷,请趁热喝了。”
欧阳疏影接过醒酒汤,深深地看了老嬷嬷一眼,一口一口地喝下醒酒汤。
看到欧阳疏影喝光了醒酒汤,老嬷嬷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衬着她的菊花脸在月光的照映下分外恐怖。
“容嬷嬷!”欧阳疏影看着老嬷嬷要离开房间,忽然开口,“我还记得四岁那一年,我在湖边摘花,差点儿摔到水里去,是嬷嬷你奋不顾身的抱住了我……”
容嬷嬷猛然回头,满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床上的人。
欧阳疏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五岁那一年,你开始教我做女红。你说你曾经是绣娘,因为被小心弄坏了给国公夫人制作的大礼服而被惩罚,是我娘给你求了情,然后你就一直跟随在我娘身边……”
“六岁的时候,你偷偷溜出府给我买了一根糖葫芦,那甜美的滋味,我现在还记得……”
“七岁的时候,我开始留头,年每天都帮我换一个新的发型……”
“……”
“小姐?”容嬷嬷嗫嗫地叫唤。
“……十六岁的时候,你开始教我绣嫁妆。你说我一定会找到一个疼我爱我的夫君……”
房间里陷入沉寂,欧阳疏影还在回忆,容嬷嬷则完全懵了。欧阳疏影说的一件件都是她和她的小姐才知道的往事,这个男人,这个小姐的仇人怎么会知道?
好半天,欧阳疏影再次开口:“那女人跟我的区别那么大,饮食习惯、下意识的小动作、喜欢的颜色,最重要的是性格,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你知道不知道,曾经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亲人。比父亲和母亲还要重要?”
“我没有背叛小姐!”容嬷嬷疯狂地摇头,固执地不愿意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小姐是因为在梦中遇到了神仙的点化,才改变那么大的!”
“不要侮辱了神仙大人,她一个夺人身体的女鬼哪有资格见到神仙?”欧阳疏影道,“况且神仙曾经站在她面前,她都没有认出来。”
容嬷嬷仍然不肯相信,但她忽然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拉拢厨房的张妈提过的关于他们院子被蛇围的那件事情中的隐秘。张妈说那些蛇组了八个字“鬼占女身,祸家灭族”,是上天对国公府的示警。所以国公大人和夫人才会放弃三小姐,而这明智的做法,确保了国公府不会受到三小姐的连累。三小姐跟着永安王逼宫造反,做的就是“祸家灭族”的事情。后一句话应验了,前一句肯定也是真的!
“你,你真的是小姐?”容嬷嬷颤抖地问道。
欧阳疏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顺着自己的想法道:“看着你和青痕一点儿都不怀疑地被那女人收拢了心,我觉得自己太失败;看着她不顾廉耻地抛头露面,我觉得羞耻,而嬷嬷你却不阻止她。以前我出门进香的时候,你甚至不让我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看,说着女子要庄重。可为什么你却不劝阻那女人呢?嬷嬷,你前后不一,是不是也被其他魂魄夺了身体呢?”
“容嬷嬷,我是不是很可悲呢?自己的身体被别的女人占据了,好不容易回来报了仇,却死在你这个‘忠仆’的手中!”欧阳疏影说完喷出一口黑血。
“小姐!”容嬷嬷尖叫一声就想扑过去,却被欧阳疏影一句话给定住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容嬷嬷后悔了,她痛恨自己,明明那么大的破绽为什么不怀疑,还掩耳盗铃地把真正凶手当做自家小姐,还为她报仇伤了真正的小姐。三小姐现在肯定恨死自己了。
欧阳疏影不管容嬷嬷如何悔恨哭求,他闭上眼睛,等待最后一刻到来……她感觉身上一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恢复了原本的容貌随着风缓缓升空。半空中,荣绿湖带着小溪和小琮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多谢大仙成全!”她盈盈下拜。
荣绿湖左手虚托,欧阳疏影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