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长没当回事儿。
我心里却生出一股子浓浓的敬意。
要饭!对好吃懒做,好逸恶劳之辈,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对一个修道的人来说,让他放弃清净无为,高山云雾的修行生活。背个布袋子,去沿街乞讨,过有一顿,没下顿,受尽白眼挖苦饥讽嘲笑的生活。
这!
绝非寻常人能干得出来的行为!
我曾听家爷和道爷讲过,真正的修道人,必须得入世俗,不入世,不在世间生活一段时间,是绝不会修来成果地。
想到这儿,我倒也明白,冯道长说的那位他师父的师父是谁了。
只是,人家不想说破,我也不便点明,于是,端了大碗,敬茶。
茶毕。
冯道长起身,领了我和老范儿在后院厢房找了个两个干净的小屋儿,又抱了两床山脚村里人捐的被褥。
铺好了床,老范儿又跟冯道长要了两套棉道袍,我和他在房里换上。随后,老范儿让我先自行去附近溜达,抽空儿,可以帮那个小道僮‘田小道’干干活儿。
吩咐完,老范儿就跟冯道长把门儿掩上,两人边喝茶,边商议着什么。
我偷听两句……
好像是在安排我的训练内容。
我拐出后院,来到前院,瞅见田小道,正拎着水桶里缸里倒水。
我一边过去帮手,一边问他是哪儿人,怎么学道来了。
田小道告诉我,他是山西人。初中没毕业,学不想上了,在家闲了三个月,读了六七本儿修仙小说,心中就泛起一股子热血。然后,揣了五百块钱,跟家人说出去打工,结果直接跑四川修仙来了。
我听了心中一动,忙问:“哎哟,修仙了不得呀,你现在修到哪个期了?到没有金丹。”
田小道听罢冷哼:“告诉你,我不瞒你说啊,顶多再有一个月,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为啥?”我不解。
田小道愤愤:“我说了,也不怕你告诉别人。哼!就这屋里那老冯头,他根本不行,啥都不会。”
我说:“怎么啥都不会了?”
田小道放下水桶说:“你说吧,我上门拜师,你没说正式收我为徒,只让我在这儿干活儿,我认了。可你总得教我点什么吧!这一天天的,除了让我看山,看山势,就是看水……水流。你说,我看山看水,我跑你这儿来干什么?啊?哪儿不能看?再者说了,山,水,有什么好看的。切!”
说到这儿,田小道摇头说:“也就老冯头儿人还不错,当初我饿不行,又发烧,倒在村里了,村里人叫他下来把我救醒。要不,我才不在这儿伺候他呢。噢对了……”
田小道眼珠一转说:“我听说镇里有个真剑仙!剑仙呐!收徒,一个徒弟只交5000学费,三个月,就能练出剑气!我想好了,等这个月身体养差不多,就先下山打工,赚点学费,完了,我跟那人练剑仙去!”
我看着田小道认真的脸。
我非常清楚,他的脑子,跟智,跟慧,都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他的脑子里,写满了一个字‘愚’!
此外,他在这间小道观的日子,有可能是他这一辈子当中,运气最好,福气最大的一段光阴了。
哎……
我除了在心里替他叹息,我还能说什么呢。
干活儿吧。
劈柴,淘米,生火,做饭,煮青菜叶子。
田小道很高兴有我来,因为,我在,他就闲下来了,可以有大把时间,逗狗,看他包里带来的d版印刷的修仙小说儿解闷儿。
中午,我们简单吃了口饭。
老范儿和冯道长就背了个大包儿叫了我,笑着说:“走,跟我上山去。”
我洗了碗,抢过痛冯道长背上的大包儿,跟在两位前辈的身后,直奔云台山主峰去了。
到了山顶。
举目眺望。
我一下子明白,老范儿,为什么带到到云台山来了。
站在这里,可见,四周有八个大小不一的山丘环绕主峰而立。
这些丘陵排列在一起,竟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天然八卦图案。
再观云台山本身,曲线优雅,头大尾小,竟又如太极鱼的形态十分吻合。
这诺大个云台山域。
难道不就是一个,绝妙的天然道场吗?
老范儿见我出神地打量山势走向,就微笑说:“怎么样?明白了?”
我点头:“明白了。”
“明白,就好,现在,坐这儿,开始看吧。”
老范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石墩儿。
“看什么?”
“看这儿。”老范儿又指了距离石墩儿两米开外的一棵松树。
“怎么看?”
“数松针!用心看,以眼数!”
身处天然道场,用心看松树,用眼数松针……
这,就是我上山,接受的第一课。kanshu.la/book/dazhuz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