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我的婚事都不可能由我做主,更不可能由我有半分置喙、回旋的余地。%&*”;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三位兄长的情绪为何说变就变,前一刻还为我初醒而感到欣喜振奋,后一刻,冷话里夹着威胁对我,嫁也得嫁,不嫁更得嫁。
我惊愕看着婢女手中捧来的各式嫁衣式样,才猛地意识到他们不止是随意说说而已,“太荒唐了!那苏流觞——”
“那苏流觞如何?”南宫汲花摇着折扇,一手轻轻滑过那繁杂凤冠上的鎏金流苏,“西珏城主,富拥天下。那江南之地风景秀美,冬日不寒,夏日不热,小桥白墙,曲水流觞,景美,人亦美。”
我处在一堆嫁衣首饰旁,哭笑不得,“那苏流觞都三十多了,这么多年都未娶妻,府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且不好女色,你们就不会觉得他这人……某些地方有问题!”
南宫汲花闻言挑眉,折扇一收抵住下巴假意思考,“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声音拖得老长老长的,蓦地折扇合手一拍,眼光大亮,望着我,眉一敛,窃嘻嘻的笑,“我近日正好在琢磨着研究某些对于**事有明显功效的药,眼下正愁无人试药。四儿放心,若那苏流觞真有那些方面的毛病,二哥定当悉心替他治疗,保准给你个生龙活虎的好夫婿。”
我脸一僵,知道他是在打趣玩笑,心由念转,横目瞪他,“若他同那华景疏一样,好的是男风呢?”
南宫汲花唇角勾得老上,阴测测的笑,“妹妹放心,他若是个弯的,哥哥我一定替你给他扳直回来。”
这些话说得太过明显露骨,周遭年纪轻些的婢女大都或侧目或低头,所有人的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含嗔瞪他,咬咬牙,狠一跺脚,拂袖冲出门去。
一出门便见到各式各样的红绸喜结缠着的礼品大大小小摆了整整一院子,站在高处看见院落外头还有一条长长红色轨迹远远的往这边过来。这就是西珏城备的聘礼。
我从苏醒到如今,不过只有一日。这么多的聘礼,却明显是很早前就准备好了的。陡然想起许久以前苏流觞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阿汐,你如果那日被子綦休了,流觞一定马上赶着过去把你娶过门来。”
当时我只道那不过是席间调侃的玩笑话,可谁知……眉间拧得愈来愈紧,这苏流觞到底是要干什么?
心烦意乱,浮躁得什么也不愿去想,什么也不愿去看。支开了下人,一个人漫无目的到处走着。
假山小石,空殿、长廊。
天空的青色慢慢被日晖的橘黄渲染盖住,我也不知道我一个人走了多久,一路走过,过往下人恭谨避让行礼,无趣生硬得亦如往日。%&*”;
风过,树木枝叶沙沙摇晃作响,一片巴掌大的红叶陡然随风飘来,于半空回旋舞着,入了我的视线。
我伸手摊开,枫叶回旋,轻飘飘的落在我的掌心上。
我黯黯垂目,原来,又是秋天到了。
抬目,前方拐角,一片的红。
偌大的落叶乔木,风吹叶落。
我记得,上官堡的东苑里,也有一株这么大的枫树,春日叶生,夏日叶盛,秋日叶红,冬日枯枝没有叶……
我站在原地,愣愣看着前方,心头微微有些疼。
耳边陡然传来一阵泠泠笑意。
属于女孩稚嫩的嗓音,撒娇欢笑,明媚如新生,“爹爹,爹爹,前面真的有一颗和咱们家里面一样大的红叶子树吗?”
“说了多少次了,那不叫红叶子树,叫枫树。”男子随和耐心,声音里含着温润笑意,自然如风。
“爹爹骗人!”女孩话里透着蛮横,“那树叶子明明就是红色的!我同二舅舅说那是红叶子树,二舅舅也点头说那是红叶子说了!”
男子无奈,笑声朗朗,“好好好,小泧儿说是红叶子树,那就是红叶子——”
话到一半似是被什么突然窒住,再不说话了。
我背对着他们,最开始听到他们声音的时候就想要走,可是双腿就似灌了铅一样,怎么样都移步开半分。手里的那片红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掌心滑出,落到地上。
我听得身后熟悉的声音轻轻唤我,“月儿?”
他的声音轻柔,语音里带着些微的颤,似绵软的羽毛般拂过我的耳朵,陡然撩起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经脉。
我听得我的心重重一跳,然后,浑身不受控制的慢慢转过身去,我听到我的声音淡淡,“好久不见了。”
仍旧是三年前的白衣模样,他怀里抱着孩子,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深黑深黑的眸子里好似跃动着晶亮的光芒,然后,又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眸光陡然一黯。
平平静静的声音,“是,好久不见了。”
四目相对,相顾再无其它言语。我听人说,他是昨日来的殇清宫,一来就被我三个哥哥叫进房里叙话,然后这一叙,从当天下午弄到了今日中午。到底都说了什么,我想,无非是我那莫名其妙的婚事。
眼下的情形看来,他应该是被那三人说得妥协了。
心里闷闷的,好难受。
他怀里的孩子是我昨日醒来时见到的那个,明显是被我昨日的态度吓到,此时见了我,仍是有些害怕,双手勾上上官若风的脖子,身子一个劲地往上官若风臂弯深处挤,娇声嗔着,“爹爹,泧儿怕。”
他怔了怔,低目看孩子,“泧儿怕什么?”
这一声“泧儿”轻柔,自然,听进耳里,亦如他平常唤我时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