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走了好几日,天寒地冻加上大雪纷飞,官道上没什么行人。
宽敞的车厢正中,固定着一个小炭盆,上好的银炭,既不会向外溅出火苗,也不会有冲人的炭味。
我手里抱着暖炉,身上盖着层羊毛毯,侧着身子窝在车厢最里面,闭着眼睛,装睡。
上官若风坐在离我不远处,倚着车壁,蹙着眉头,满脸倦色。他身旁的小桌上,刚用过的笔墨纸砚未收,桌底下落着几个被揉成一团的废纸稿。
我偶尔小心睁眼看看他,他一直没发现我在偷瞄,男子薄唇抿得紧紧的,两眉之间挤成了“川”字。
我努努唇,扯了扯身上的羊毛毯。
车窗外头传来“咯咯”的响。
上官若风揉了揉额角,信手开了窗。
寒风伴着翅膀扑腾的声音进入车厢内,炭盆里的炭微微发白,然后又冒出红颜色。
一只鸽子停在桌子上,上官若风从鸽子脚上取出信筒,抽出里头的纸条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执了笔,蘸了点墨,提笔在纸条后头写了几个字,然后将纸放回信筒里,系回鸽子腿上。开了窗,鸽子再扑腾飞出。
车内很静,清楚听到车轮转动、马蹄声响的声音。
上官若风放下笔,开口:“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我赶紧闭上眼,窝在软垫上的身子一动不动。离开蜀地的这几日,要么就是在马车上,要么就是在旅途的客栈中。他多次寻了方式与我说话,我一一避开不理不睬。
见我没反应,他话语顿了会儿,过了片刻,“你想回去,我放下一堆子事情陪你回去;大雪寒风,道路难行,我一路换过十个车夫,二十匹马,不给你耽误半点时辰;置备的炭盆从来不息,给你的暖炉从来不冷,就是这样你还要与我置气到几时?”
心底似有重石突然一落。
“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还要我怎么做?”
他话里透着几分无奈,我拽紧了毛毯,仍然闭着眼睛装睡,不搭理他。
耳边听得他一声叹息,话语已没有了方才那般的随意,声音微微沉了些:
“我知道你没睡。”
我皱皱眉,拽着毛毯侧了个身,背对他。
“过不久就要到了,你也想让你儿子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我睁眼。
小桌上的笔墨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收了去,此刻上面摆着的是几碟精致的小点心,都是平日里我比较喜欢的几样。
他舀起一碟递过来,我瞟了一眼,不动。
寻了镜子梳子开始打理这在车上睡乱了的头发。
上官若风坐在一旁,耐心看着我梳发、绾发、上妆。
待我一切收拾妥当,他又递过来一碟糕点,“你中午没进食。”
我懒得理会,低了低头,顺便整了整衣服。
碟子重重搁在了桌面上。
上官若风终于没有了耐性,冷了声音,“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