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女皇纳妃、皇子大婚的大喜日子,出云上下张灯结彩,一片沸腾。姬月风华在天微亮时,睁开双眼,费力地撑起僵硬的身躯,定定地望着殿内的一切。微弱的光线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此刻的自己。突然间挣脱出那荒原,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一时间到觉得陌生了。难道,是自己习惯成为看客了么?
姬月风华唇角掀起高声莫测的笑,思绪又转回半月前的那次深谈。那日,唐烟沁提前服用药丸后,趁着还算清醒的神智,点燃了引魂香,再次来到荒原。她不似第一次那般莫名、惊惶,而是径直找到自己,脸上尽是轻松、释然。见着这样的她,姬月风华淡淡道:“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用引魂香了?”
唐烟沁笑而不答,片刻之后,才出声道:“呵呵,你果然知晓我的心思。那我今日为何前来,你也一清二楚了。既是如此,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么?毕竟,对你来说,我的所作所为,全是擅作主张!今日,我做回真正的自己,这恐怕也是我最后一次擅自决定了?!以后,你便可以得偿所愿,重掌江山!”
姬月风华闻言,轻皱眉头道:“我以前也说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天意,我又岂会责怪你!更何况,你不也成功地将陈音除了,你帮我解除了大的隐忧,我谢你都来不及,又岂会怪你?!只是,你今日之举,确实莽撞了!”
唐烟沁笑意更深“或许吧!但,眼前形势,不是我能掌控的,我再也不想被束缚。既然你我同体,你自然知道我日后的结局。很快,我便会被吞噬吧!?姬月风华,我不怪你,也不怨你。你可否对我许个承诺?”
姬月风华紧皱眉头,犹豫片刻,才慢慢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答应你,绝不伤害他们。既然,你已让他们服下忘尘,那我尊重你的做法,从此再不过问。只是,他们都已经忘了你,你这样做究竟值不值?”
唐烟沁敛去笑容道:“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趁我还记得他们时,便为他们做这最后的事。不久之后,我恐怕连自己都忘了。万物相生相克,虽然陈音已除,但朝中仍不太平。但这些,不是我该操心的了,我相信,这些难不倒你!
我扔下的烂摊子就靠你收拾了,呵呵,你这女皇也真够独特的。无缘无故将自己锁在这地方,还甘愿让人顶替自己。其实,我真的不懂你!你能猜透我的思想,反过来,我却不能。如果,你当初不盗取锁魂,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恐怕永远也不会明白,你为何让我来这异世走一遭……”唐烟沁话未说完,便突然消失在姬月风华眼前。
姬月风华并未做声,深深地望着消失的唐烟沁,顷刻间,自己所处的荒原,迷雾全部消散,可以隐约看到阳光的影子。突然间,那抹引子变得耀眼无比,刺得姬月风华失去了意识,陷入了黑暗。
待睁开眼睛时,已过半月,体内再也感觉不到另一人的思想,她真的就那样消失了么?姬月风华咽下心里的苦涩,缓缓起身。床旁摆着鲜艳的喜服,姬月风华怔怔地望着那抹鲜艳的红色,心里异常沉重。做了这么久的看客,唐烟沁对那几人的感情,自己看得最清楚。虽是同一个身体,自己终究不是她。更不会如她那般,生出怜惜之情。今日的事情,本该是她面对的,现在却让自己来承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股不适感,在她刚到出云时是一样的吧!?姬月风华失神地望着喜服,如果现在还是她,今日她该以怎样的心情,亲手将萧月交给陈弦?她又该以怎样的心情,迎娶那若梓?此刻的自己,终于深深体会到她的无奈、她的强装。或许,自己真是强求她了!
不,心里突然涌起另一道抗议声:“姬月风华,你何时也会悲秋悯怀了?当日的你,迫于无奈,只能委曲求全。今日,好不容易得到自由,怎能再次委屈自己?!这一切本就是你的,不是唐烟沁的。她差点毁了你的江山,你何必再对她留情。”姬月风华只听到自己脑海里有两道声音在争吵,而她却不能掌控。
打点好一切的随风一回内殿,便见女皇拿着喜服发呆,心头狂喜涌过,立马跪着行礼道:“陛下圣安!臣祝贺陛下,凤体康复!大婚的事俱已妥当,请陛下移驾莲生殿,大臣们早已恭候多时!”
姬月风华被随风的举动,猛然拉回思绪,眼里闪过一丝痛恨。很显然,姬月风华内心的邪神占据了主流思想,恨恨扔掉眼手里的喜服,命令道:“随风,从今日起,朕再也不用韬光养晦,终于可以放手去做了。来帮我梳妆,去收拾她留下的残局。”
随风闻言一僵,但仍快速过来帮姬月风华梳妆,她心里明白,女皇回来了,再也不是那个异世的女子。不久后,出云就要变天了吧!?
姬月风华满意地看着铜镜里自己此刻的装扮,脸上露出邪魅的表情,一身繁复的凤袍,让她身上的霸气全部昭显。在殿外守候的墨雨,见着这样的女皇,心里没来由一惊。姬月风华见她如此,冷冷地瞥了墨雨一眼,径直朝莲生殿而去,徒留墨雨在原地瑟瑟发抖。随风则看不出表情地暗暗跟在姬月风华身后。
姬月风华来到莲生殿后,满堂宾客俱是一惊,眼前的女皇仿佛变了一个人。平日的女皇全身散发出柔和的气息,即使在愤怒时,也不会露出丝毫的杀意。但眼前的女皇却不同,她虽然在笑,但那笑却冰冷,让人不寒而栗。姬月风华看出众人眼里的探究,冷冷地扫视过去,几位胆小的大臣,居然连酒杯都拿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