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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伊甸(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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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真的?”椅子由于主人太过于激动的站起而哐当倒地。不顾自己部下惊异的目光,魔月只是急急的问着刚从魔界回来的密探。

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那个人的消息更加重要了。

“恩。”单膝跪在地面报告的jing灵皱了皱眉头,加入密探行列并不久的他不明白究竟会有什么事情值得一向波澜不惊的魔月大人如此激动,他只是如实将自己所看见的汇报了上去,“我确实看见一个有着金银异眸的少年。”

察觉到自己异样的魔月冷静下来,她不动声se的漫步几步,走到檀木桌面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桌子。

“他额头有没有一个水滴状的银水晶?”

说话的女子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魔月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心脏在越来越激烈的跳动。

“这个……”密探迟疑的说,“当时发生太多事情,天又太黑,我没看清楚,而且……”

“什么?”

“而且他最后好象被一个男子带走了。”

“什么!”魔月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竭力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一个杯子轻轻抿了口茶,并挥手让那密探退了下去。当她看着密探将门掩上,手中的杯子已经重重砸在桌子上,跌落座椅的女子再也掩不住脸上忧心忡忡的神se。

(是火羽已经发觉,并开始行动了吗?)

魔月并不是很确定,毕竟连她自己都还没有确认那个少年的身份,火羽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思考了很久,魔月打定主意。不管怎样还是先调查清楚谁带走了那个少年,并尽快把那个可能是殿下的少年救出来。

心念转瞬间转动多次后下定决心的魔月正yu开口叫人进来,突然一愣。她感受到一股没有恶意的思波,穿越扭曲的空间,一个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响了起来。

魔月露出一丝安心的微笑。面对着空荡荡房间,魔月一手轻抚在胸口,抬眸中眼光流转,微微屈身行礼,一个优雅完美的礼仪。

“真是好久不见。”以完美无缺的礼仪式笑容迎接某人的魔月如此说道。

一个微微透明的男子身影在空气中显现,光线有些诡异透过他的透明身影落在了魔月微笑的脸上。是的,那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人,只不过是远方投影来的影象而已。

魔月抬身,凝视着那许久不见的幻影,脸上依然是礼仪式完美的微笑,“殿下是在您那里吗?”

魔月不再询问那个少年是否是残,她很清楚,能让这个男人出面的人天下只有一个。所以她直接跳过身份的确认在询问残的所在地,并隐含着想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的意思。魔月并没有询问残为何还活着的原因,她很清楚男子绝对不会告诉自己。

男子轻轻点头,“他受了点伤,正在我那里治疗。”

“受伤了吗…?”魔月如流光的美丽瞳孔闪过一丝忧se,脸上却依旧是那种礼仪的优雅微笑,“那么,我现在可以去见他吗?”

“不行,魔月,现在还不是时候。”男子摇头,长长的金发随之飘动,“现在的他根本承受不住前世的力量,所以我特地封锁了他的记忆和力量,现在封印已经开始动摇了。你应该冷静的再等一段时间,等到适当的时候,封印会自动揭开,残自然会记得一切。在那之前,请你不要靠近他。”

“等到那个时候……”男子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从来都是那么高雅淡然,如清风一般留不下丝毫痕迹,只是此刻平静的声音中也泄露出一丝不忍,“便是他充满荆棘的道路的开始。”

(他会比任何人都苦、都痛……可是那是他注定的命运,没有人可以改变。)

男子并没有把自己想的话说出口。

“我知道了,既然是大人您的吩咐的话,我不会违背。”魔月坐回自己的位子,端起微凉的红茶送入那朱红的唇中。显然整个身心都轻松了下来。因为她很清楚,天底下在也没有比这个男子那里更安全的地方。只要男子还护着殿下,那么殿下就不会有丝毫损伤。

男子微微挑眉,轻轻笑了起来,“你对我很放心啊?别忘记必须保证世界平衡而对于任何事情都要中立的我,可不是属于你们这边的阵营。万一哪天我一个狠心对他下手的话……”

魔月同样也笑了起来,“没办法。谁让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殿下所信任的,始终也只有大人您而已。”

“是啊,不管闯了什么天大的祸,总是我替这个小麻烦jing收拾善后。”

“那是您太宠殿下了。”

男子苦笑摇头,却一脸宠溺,“没办法,谁让我就偏偏收了这么一个笨徒弟。”

正在谈话中,男子感觉到些微的波动穿越扭曲的空间从自己设置的结界传来,他侧头道,“残好象已经醒来了……那么,谈话就到此为止。”

魔月微笑,再度俯身一个完美的礼仪,“希望能尽快再度见到您,纱迦大人。”

风拂过,帘掀过,白纱后,只见男子透明的身影已消失在变得有些微凉的空气中。

抬起头,魔月死死的盯着纱迦消失的方向。她张了张口似乎想叫人进来,却又停顿了一下,她的唇慢慢的闭上,放下了手中的红茶。魔月脸上不再有微笑,一双眸子渐渐变得寒冷彻骨。

——‘万一哪天我一个狠心对他下手的话……’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只能憎恨您的狠心了。虽然我的力量在您的面前是微不足道的,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您!”魔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声音仿佛机械xing的吐出,却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如果你真的敢伤了殿下——”

此刻正在舒服的补眠的残正在宽大松软的大床上滚来滚去,如坠云雾的松软让他全身都舒畅了起来。

(这个抱枕好舒服哦~~这个床好软哦~~这个檀香好好闻哦~~空气好清爽哦~~好久都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哦~~世界果然很美丽哦~~)

啪啦!啪啦!

正如此舒服的感慨着的残突然听见了好像是什么翅膀拍在脸上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刺痛。

(是谁?)

残睡得迷迷糊糊的。

“二哥——不要拍我的脸…走开啦,我还要睡!”

恍惚中他以为依然身在皇宫,而那个总是喜欢逗弄他的二哥杰罗斯在打扰他的睡眠。

啪啪啪!

残的脸上又是一阵痛,显然那个拍他脸的人还是坚持不懈。

“烦死了,吵什么吵啊!本皇子睡个觉都不让啊?再吵我我叫父皇灭了你六族!”

残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六族以内的说……

啪啪啪!依旧刺痛的脸让残很清楚对方还是缠着不放。

一来忍,二来再忍,忍忍忍!直到忍无可忍!

于是——在香甜的睡眠中被sao扰的残终于忍无可忍的发飚了,睁开眼一把的抓住那个打扰自己睡眠的东西。软呼呼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狠狠捏了两下。

(恩,软绵绵的,手感不错。)

做出如此感想的残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睛瞬间有些黯淡了下来,他记得自己此刻不应该是在皇宫,sao扰他睡觉的也绝对不可能是他那个可恶的二哥。有些失落的残顺手再使劲捏了手中软绵绵的东西一下。

“呜吱~~~~”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在这个房间回荡。残呆了一下,低头才看见手中被他捏住的家伙。他的脸上出现一道黑线,露出不耐烦的神se,然后一甩手就随便把手中捏着的小东西扔到一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他开始迷茫的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这里是……?)

看清楚周围环境的残顿时安心了下来,他很清楚这个地方的安全xing。

(师父去哪儿了?)

他坐在床上转着头寻找师父的踪迹,刚潦草看了几眼,突然记起了什么,脸上顿时流露出悲愤yu绝的神se。

“这下赔大了啦!”

残哀怨之极的从怀中套出一张纸,赫然就是残替那青年做主按下手指印的卖身契。

“好不容易到手的一个免费劳工跑了,我要到哪里去找回来啊?”话语一转的残马上就开始指责青年的背信弃义、过河拆桥这种不仁不义的卑鄙行为来,说了半天后终于以一句话做了总结,“我还差点被他害得挂掉——他就这么跑掉怎么对得起我?我变成这样他不要负责的啊!”

“喂……是你自己硬要救他好不好。”

就在残悲愤激动的指责着某个被他救了却不懂得抱恩的无良青年时,一个又好气又好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金发的男子双手抱胸倚在门上,一脸似笑非笑,“更何况救了他的人似乎不是你吧?”

一直都在场并将戏看了全套的男子带着几丝好笑几丝无奈说道。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衣食无忧的宝贝徒弟从小就喜欢欺负老实人有空就占人便宜的毛病就是改不过来。

尽管如此想着,纱迦注视着残的眼底却流露着温柔的神se,他走过来摸了摸残的头柔声道,“饿了吧?去外面吃饭吧?”

抬头,残微微尴然,但是灵活的眼珠子一转后脸上已经满是喜se。残把被子一掀就想起来,却突然又想起什么,喜滋滋要爬起来的动作停下来。少年直直的向男子伸出双臂,脸上露出孩子似的赌气神se,嘴巴也不高兴的撅了起来。

残曾经和纱迦定下的约定:残不可以动不动就往纱迦怀中钻。

当然,纱迦是为了保证他为师的尊严才定的,不然每次当残闯祸逃课捣蛋后,他想惩罚这小家伙的时候,残都往他怀中一钻就开始撒娇,最后纱迦当然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任他去了。

立志改变这种状况的纱迦定下此约定,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他,不能让他撒娇,不能让自己太宠他……虽然最后效果似乎并不大,纱迦依然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这个被他疼到心坎去的jing灵似的小孩。

即使如此,对于从小喜欢爬进师父怀中的残对于这个约定依然是很不高兴的。

说起残和纱迦认识的过程也不算离奇。十年前,残自己一人偷溜出宫爬上山去玩,结果在山里迷路了三天三夜,鬼才会知道聪明伶俐的残原来竟是一个天生不认识路的大路痴。

残还记得,当初自己几乎忍耐不住的时候,纱迦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提出了收自己为徒的要求。残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不仅是为了获救,他从纱迦身上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残下意识觉得自己成为他的徒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残知道纱迦一直很宠自己,比自己的父王皇兄还要宠。即使天生体弱的自己从来就学不会那些武术或者魔法之类的东西,师父也从来不强迫,而是很温柔的摸着自己的头安慰着。残很喜欢钻进师父暖暖的怀抱,抓着师父金灿灿如太阳的长发。

虽然每当这时候,纱迦总是露出无奈的苦笑,却并不阻止残的行为。他自己也承认……他实在太宠残了。

在纱迦身边,残就可以不用再看见皇宫里面那些丑陋肮脏的事情,不用去感觉那些令人不耐窒息的气氛。在纱迦的身边,残感觉到自己的心总能轻易的平静下来,整个身心仿佛融化在平静的自然万物之中一般的宁静温暖。

他可以尽情的笑,尽情的闹,尽情的撒娇……就像一个孩子应该做的一切那样。

因为他知道皇宫中的自己必须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规则与模范,所以,师父这里才是唯一让他可以放宽心欢笑的地方。

然后到了残满十三岁的那天,纱迦送给他一个戒指,一个很朴素的戒指,纱迦告诉他危机的时候这个戒指可以换他一条命。高兴之余下意识残下意识想扑过去抱住纱迦,却被毫不留情推开,已经决心严厉对待残的纱迦以从来不曾有过的严厉声音教训他,“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忘记,你是雅狄斯帝国的继承者之一,将来你还必须担负很多的事情,你必须比任何人都还要坚强,不能依靠任何人,只能靠你自己努力。”

于是,尽管在别人面前都很懂事温和,但是在纱迦面前却早已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的残嘴巴一撅……于是两人的第一次冷战开始打响。俗称第一次师徒战争……最终以徒弟一方彻底完美的胜利做为了结局。

最后的约定是‘残不可以随便抱纱迦,但是若是纱迦主动就另当别论’这个莫名其妙而且另人汗颜的结局。

此刻,经历了无数苦难的残,在自己最信任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下意识的想抱住这突然的依靠。但是以前的约定突然想起,残一赌气,直接伸手,摆出一副‘我累了,你不抱我去我就不吃饭的’赌气神态。

看着残摆明了耍赖的样子,纱迦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最后却还是一叹,伸手就把自己宠爱的徒弟抱了起来,向外面走去,责备的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宠溺,“你都已经十五了……已经是chengren了,怎么还是这么爱撒娇。”

残没有说话,他伸手环住纱迦的脖子,低头,把头深深的埋进纱迦的脖颈之中。他轻轻磨蹭着师父的颈脖,感受着那温暖的温度。

“呐,师父……”

“恩?”

“父皇死了……”残低低的声音宛如呢喃的叹息。

“恩……”纱迦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继续走着,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多说什么。

“大哥他们恐怕被抓住了……”

“恩……”

“是我最喜欢的皇叔做的……”

“恩……”

“逃出皇宫的时候在下雪…好多血…那个地方好冷……”

“恩……”

“师父,那个裂谷好黑好深……”

“恩……”

“那个诅咒也好强好恐怖……”

“恩……”

“师父……”残搂着纱迦脖子的手臂微微抖了一下,他的头还是深深的埋进在纱迦脖颈中没有抬起来,“很恐怖……我一直都很害怕……一直都是……”

纱迦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残柔软的银发,抚摸着无论什么时候都笑嘻嘻的少年。

因为少年此刻在发抖。

这个在亲人的血泊战场中、在悬崖裂谷之上、在孤身黑暗之中的时候,一直都笑嘻嘻的少年此刻在他的怀中,单薄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纱迦比任何人都清楚。

残是个孩子,他还是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就算天生聪慧伶俐、就算天生成熟狡黠——他依然只是一个小孩,一个会害怕会恐惧会发抖的孩子。

才十五岁就遭到家破人亡的惨剧,生ri那天被自己喜欢的亲人背叛的痛苦,必须抛弃自己两个哥哥的生命来换取自己逃亡的心痛,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的那种悲哀,必须跳下裂谷的害怕,孤身面对强大的黑暗诅咒深埋心底的恐惧——无论什么时候都微笑着从容不迫的面对一切的少年,在这一刻,都通通在他最信任最倚靠的人面前发泄了出来。

因为残很清楚,只有在这里他才被容许软弱……因为,帝王不容许任何软弱。

纱迦轻轻抚摸着怀中徒弟长长的银发。他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微微的刺痛,这不是第一次,可是凡是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却都是与这孩子有关。纱迦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天生无心无情的他并不懂这是什么。

他知道,这孩子生生世世注定是要受苦。可是他同样也不明白,这孩子的出生为何注定要经受这些苦难?

纱迦知道,被神创造出来的他自出生以来就必须是孤独一人。

因为神说:纱迦,你是我所创造出的神的代言人。你的一生必须用来支撑万物过度,监视世界空间的平衡。所以你必须无情,无心,无yu,无痛。

因为神的要求,所以纱迦闭眼不去看人间的苦难。所以他闭心灵魂静如死水再无波澜。

只在什么时候?纱迦已经不记得了。他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落入魔界的孩子,一个天界的神圣jing灵,一个美丽的存在,一抹纯粹的光辉。纱迦静止如冰的心竟在刹那间掀起无尽的波澜,静静的在他心中蔓延。

他感慨……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无暇的眼眸,未经修饰,纯天然,犹如水晶那般晶莹剃透的眼瞳。

当看见那双眼瞳的时候,就仿佛看见了整个世界。

心已动,又怎能再平息?

那是唯一的一次,纱迦伸出了自己的手,将那个满身血迹忧伤的孩子搂进自己怀中。然后,那个如水晶般玲珑剔透的孩子成了他的弟子。

孩子总喜欢笑嘻嘻的钻进纱迦怀中,拉扯着他的头发。虽然纱迦总是无奈的苦笑,他却能感觉到心中却有一种甜蜜的滋味静静蔓延。于是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宠着他,溺着他,爱着他,疼着他,就像宠溺着自己的孩子。

即使笼罩在天界的光辉之下,依旧有着不为人知的丑陋。即使是象征着神圣的jing灵,同样存在着肮脏的一面。纱迦看着那个孩子长大了,成为一个如清风淡雅的翩翩美少年。

&风那般温柔的微笑。但是却注定的在那一天,温柔的少年碰触了残酷与黑暗,原本温柔的眼眸中充斥了错愕与迷茫。

纱迦曾经想过要阻止少年纯真的眼睛看见这无绝的黑暗,他原本并不想让在光辉中长大的他堕入黑暗。可是神却说:那是他的命运,注定的不可更改的命运。

因为神的这句话,所以纱迦任随少年的脸上染上哀愁,所以他任由黑暗将少年笼罩。

就因为这句话,所以在那一天纱迦眼看着染血的少年如雪花落入雾气中,魂飞魄散,眼看着他在世间上唯一的玫宝烟消云散。

然后,他突然觉得胸口在痛,刀割一样的痛。可是纱迦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痛。他只是这样痛着,再度眼看着转世的他经历家破人亡的苦痛,纵身落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崖。

他不知道自己胸口的痛何时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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