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时一刻,当李理正在倾听米琳达的表白时,一份来自香榭城的紧急报告递上了蒙巴大公的案头。
皱着眉打开报告,才看了两行字,蒙巴大公突然跳了起来,铁青着脸狠狠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几名书记官噤若寒蝉。
“混蛋……”
蒙巴大公并没有怒吼,这声呵斥怒骂,倒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坐在书桌对面的道格拉斯知道,蒙巴大公这是动了真怒了。
待到蒙巴大公终于看完了报告,将之狠狠地甩飞出去,道格拉斯不动声色地斜了一眼几名帮忙处理政务的书记官,书记官们匆忙行礼告退,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大公与道格拉斯两人。
拣起散落在地毯上的报告,道格拉斯一字一句地仔细读起来。这份报告的内容很简单又很不简单。
说它简单是因为整份报告将近800字却只说了一件事----法拉消失不见,在午休的时候,在她自己的临时寝室,在好多侍女卫兵的环绕中,带着一点点随身物品,消失了。
说它不简单是因为整整800字都没有说清楚法拉究竟是怎么消失的,当侍女们按照平常的规矩进去服侍法拉起床时,寝室里人影全无,只有一座残破的法阵散发着黯淡的光辉。当那名临时性的侍卫长踏入卧室时,法阵曾经存在过的事实,已经只能用侍女的语言来证明了。
暂且推断确实存在过这么一座法阵,那么它只可能是科莱尔法阵----法拉并没有偏重学习法阵方面的知识,那对于她目前的级别来说太难了。所以除了家传法阵,法拉没有掌握更多地相关知识。
可是问题正在这里,科莱尔法阵只是一座放大性质的阵,并不具备空间转移的能力。那么法拉究竟是怎么脱出重重防卫的?
还有,因为是以公主的身份进行联姻,法拉的随身物品里除了相当有限的几本书,就没有任何能与法师挂上钩地东西。那么,施法材料之类的东西是从哪来地?
如果是由某个侍女侍卫偷偷带给她的。那么这件事就不难查,不过阿里使节团毕竟还身处在蒙巴地国土上。莱茵哈特考虑到影响问题,只是暂时全面封锁了贵族院,真正的勘察,只能由蒙巴方面进行,所以一份紧急报告便被打到了蒙巴大公这里。通过两地之间的法师公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件捅破了天的大事,交给蒙巴大公去头疼。
蒙巴大公地确很头疼,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太阳穴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一跳一跳的。
尽管暴怒到似乎一点就会炸的程度,蒙巴大公仍旧刻意放缓了语速,扭头问道格拉斯:“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道格拉斯摇摇头,然后侧过头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壁钟,皱紧了眉头,“李理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小塞琳那里,如果说这件事与他有关,那么未免太惊人了。可是如果说没有关系。那么法拉地……恩。出走……就显得毫无价值了。这件事太难推测,毕竟我们不了解法师那些不合常理的奇妙手段。也许,我们应该将阿尔法大师请来问问?”
蒙巴大公干脆地摇响了召唤下人的铜铃,很快,一名才出去没多久的书记官又重新走进书房,蒙巴大公简单地吩咐道:“去将阿尔法大师请过来,就说有件要紧事需要同他协商。”
待到书记官退下,蒙巴大公扭过头,将忧心忡忡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天空,低沉着嗓音,感慨道:“我们必须得拿出一个过得去的答案。但是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善后,你觉得呢?”
道格拉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事情既然已经变成这样了,能不能找得到法拉殿下消失的原因----甚至能不能找到法拉殿下,都已经不再是问题地关键。关键是:我们应该拿什么来平息阿里方面地不满?”
蒙巴大公和道格拉斯对视了一眼,同时深深地叹了口气。大事件啊……即将嫁过去的公主临阵脱逃、消失无踪,让整个王室蒙羞,这都是可以暂时忽略不计地小问题了,毕竟是自己家女儿,被扇一巴掌还可以把牙齿往肚子里咽,可是这一巴掌也同时扇在了阿里王室甚至整个阿里公国的脸上,在这结盟刚刚成功的关键时刻,这乐子可就大了。
当然,若说这件事会导致两国联盟关系破裂,未免有点危言耸听了,阿里公国对于联盟的依赖,并不稍差于蒙巴。可问题是,在这件事上是蒙巴理亏,若是不希望先前的成果全都付诸流水,蒙巴就要继续让步。
那么,究竟要拿出多少代价才能补偿阿里王室受到的“伤害”?要从哪找另一个够分量的女人来继续联姻?即使暂时蒙混过关,让法拉的一个举动给撬松了的联盟又能维系多久?
法拉只是轻飘飘的一走了之,但是她的行为造成的连锁反应,却能够给整个中部大陆的局势带来极其深远的影响。想到这一点,蒙巴大公简直恨不得立即把法拉抓回来,扔到贵族院里关一辈子。
想到这里,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蒙巴大公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法拉是一个懂得顾全大局的合格公主,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这之前,她一直表现得很配合,否则这件事恐怕还要拖上很久才能得到解决。所以很奇怪啊,为什么她不在事情已成定局以前努力奔走,谋求改变结果,反而要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愚蠢的手段进行反抗呢?”
道格拉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系统针对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做了一次反向推导。他们的结论很惊人也很可怕----按照所有已经看到地结果向前逆推,他们发现。这一切就像是一桩早已经设计好全部过程的庞大阴谋,阿尔泰夫的死、斯卡罗夫的失踪、使节团的停驻、叛军的冲击,几个环节结合得严丝合缝,每一个事件都是下一个事件的必要推动力,如果说前一个事件是某种意义上地偶然,那么下一个事件就是同样意义上的必然,我地感觉就像是命运之主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乐音便不可阻挡地响在我们耳边,我们先听到了声音。然后才知道这是命运之主在拨弄琴弦,但是早在琴弦弹起时。结果就已经注定。”
道格拉斯描述得很印象派,但是这并不妨碍蒙巴大公理解其中的深意,沉思了片刻,大公动容问道:“这么说,现在这种结果也早在你手下地预计中了?”
“就某种意义而言。算是吧。”道格拉斯说着算是,却板着脸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究竟是肯定还是否定,大公拧着眉头,在额头中央挤出了深深的川纹。安静地等着道格拉斯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