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山道:“这个不是对错的问题,事关重大,总得顾全大局吧。”
伍孤梅嗤嗤冷笑:“好一句顾全大局,近年来,我们顾全得还不够吗?结果又如何?委曲求全,最后只能求得一场空。”
论及天宝商行那边,另一名元老开口:“不如发书给铁忠,让他主持公义。”
萧寄海气闷地道:“人家所作所为,只因梁丘锋而已。这么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弟子,在你们眼中却是剑府的罪人,嘿嘿。”
那三师叔也恼怒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梁丘锋跟铁忠走,一名弟子而已,比之剑府,孰轻孰重?”
萧寄海再也忍不住:“一名弟子而已?可若没有了弟子,剑府还剩什么?三师叔,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剑府,但天宝商行能保得咱们一时,难道还能保得一世?祖师曾有训言:做人得靠自己,剑府亦然。如果现在我们连一名弟子都留不住,以后还能留得住终南山吗?”
被他这么当面训斥,三师叔面皮挂不住了:“梁丘锋过去神洲那边,又不是去受苦受难,而是往高处走;他好,换得剑府平安,剑府也好,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萧寄海寸步不让:“如果梁丘锋自愿跟人家走,我没话说,但他并不愿意,性质便不同。等我们单方面答应铁忠,换得一句承诺,可梁丘锋还是不想过去的话怎么办?裹挟恩义以逼之?”
三师叔气呼呼道:“到了那时,他不同意,便是不顾大体。”
“那依三师叔的意思,便是要让个人无条件服从剑府,才算识大体了?”
“那是当然,即使剑府让弟子去死,他们都得去。”
萧寄海望着他,一字字道:“难道三师叔忘记了百年之前的那一场祸害?”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张行空忙道:“寄海休得胡言,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萧寄海这一次竟没有顺从,梗着脖子道:“没有过去!我的爷爷,便是在那一次劫难中死去。我虽然不曾经历,却明明白白的,那不是天灾,而是。祸起萧墙,正因为这一句话‘剑府让弟子死,弟子不得不死’。”
这些话说出,简直惊世骇俗。
三师叔双目光芒幽幽:“萧寄海,你此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那一次的劫难,还是我们这些老不死造成的?”
萧寄海坦然道:“是非功过,自有公论。作为后辈,经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起码我明确了一件事,如果当年剑府前辈们能好好坐着商议,休戚与共,现在的我们在荒洲依然一枝独秀,又而或,早在神洲大地开枝散叶,跃然其上了。”
后面一句话,如同在大殿内打了个霹雳,震惊人心。
三师叔霍然而起,指着萧寄海喝道:“萧寄海,你,你大逆不道!”
几位老者同时起立,对着张行空道:“行空,萧寄海大逆不道,当撤去长老一职,罚至真武崖面壁三年。”
伍孤梅陈知往等皆色变,急忙起来说清:“萧师兄纯属无心之失,还请大师兄明鉴。”
王重山也道:“如今大敌将至,我们自乱阵脚,万万不可。”
三师叔森森然道:“大是大非,绝不可轻饶。萧寄海大放厥词,如不惩罚,百年之血,岂不白流?”
“对,百年之血,不可白流。”
数位元老齐齐踏步,声势惊人。他们固然归隐,但积威犹存,都是极有影响力的人物,身修为更是不俗,属于气道八段,甚至九段的老牌武者。数人一起开声说话,分量之重,可想而知。
张行空面现犹豫之色。
萧寄海却是豁出去了:“固步自封,守旧拘泥,终酿苦果。府主大人,寄海自认受罚,这便是真武崖面壁受过。”
说罢,拂袖离去。
伍孤梅欲言又止,面现凄苦之色,暗叹一声:寄海寄海,你又何苦呢?
……
关于议事大殿中的争吵,梁丘锋自不知道。他离开内府大门,去找撞钟老人。
这老人,每天早上专门负责撞响练剑钟,在剑府中隶属杂役一职,只是他的职位,相对有些特殊。
杂役该住在外府外面的石屋中,但老人却离群索居,在后山一处山坳搭个茅棚居住。
茅棚矮小,周围树木疏落,显得分外孤寂。
梁丘锋走到门前,见屋门轻扣住,想必那老人正在屋中午休——其主要干的事情就是早上敲三声钟,至于其他时间非常自由,可以到树底下晒太阳,也能躺在屋子里睡觉。
立在门外,犹豫着,久久没有举手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