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棠昔年前往东莱之时,也曾于太初门下做客,见过太初门下蓄养的鲛人奴隶。捉取鲛人炼制成傀儡一法最早便是由太初门人提出,但傅少棠对此没有半分好感,也因此,连带着拒绝了太初长老送他鲛人奴隶、炉鼎的意思。
虽说蓄养鲛人在灵修中蔚然成风,在武修中也不少,而在寻常世间,他却是第一次看到。
“他们便不怕绿云逃跑么?”
“公子当真说笑,湘水距离南荒万里之遥,她哪里逃得回去?何况自叶城以下到君山的水路……嘿!就算她生于水、长于水,恐怕也是过去不了,反还会葬送了性命。”
小船微晃,船家说了半天,未免唇干舌燥,于是抄着酒葫芦便惬意地喝了口,又道:“还不如待在这萍中渡内,免得枉送了性命。”
傅少棠默然,他心知这船家所言句句属实,木城以下直到君山,水性都凶险莫测,那柔弱鲛人断然是逃不过去的。
他已然大略了解情况,然而也没有立刻冲上去解救人的心肠,世间万事,他哪里管得过来?便轻身一飘,就要落到船上。
船家正好放下手里酒葫芦,哪知道这时船身又是一晃,葫芦登时脱手,“嗖”地朝江中飞去。
眼见着葫芦便要落水,船家一脸橘皮皱起,十分痛惜那剩下两口酒。傅少棠瞧得好笑,脚尖点地拔身掠起,衣袂飞卷如流云,朝着酒葫芦飞手一抄。飞掠的葫芦登时被他稳稳当当拿在手里,折身回来再递给船家。
此时他二人这番动作,摇得船身晃荡不止。傅少棠飞掠回船,船家口中道谢,就着葫芦口便又饮了一口,面上甚为陶醉。他无意间向外瞥了一眼,似想起来什么,却轻轻“咦”了一声。
傅少棠心知他有发现,当下宁神戒备。却见船家摩挲着手中葫芦,蓦地“嘿嘿”一笑。
“好家伙,咱这条船,竟还有人未付船资便偷偷搭上来了!”
傅少棠眉头一挑,却并不接话,只以目光问询。他适才上船凝神感觉,却并未听到除两人之外,第三者的呼吸声!
“船上只有我两人。”他十分相信自己判断。
船家迎上他疑惑目光,却是摇头笑道:“公子说只有你我两人吗?你检查了船上,还没检查船下咧!”
傅少棠霍然转头,一双眼登时转到船外。船家捞起片木浆,随意在水中摇了摇,看向平静湖面,眼里冒出些精光:“我说这船怎的吃水多了些……还不出来吗?”
初时并无反应,傅少棠还以为船家在自言自语,两人静声屏息,一时间静默无声,只听水波拍岸,浪声细细。
然而下一刻,便有一道黑影陡然从船后窜出。
说时迟那时快,傅少棠纵身一跃,白衣拂水而过,霎时与水下飞窜黑影重叠。他陡然身体一沉,一只手从袖里探出,劈手斩向水面,登时激起一道水幕,连着水下无形劲气汇成薄薄壁障,虽维持不久,却已成功将那黑影拦住。他一只手按下那水面,劈手一抄,陡然抄起个人来!
他原本要将这人掼到船上,见得身形却是一怔,电光火石间改变主意,卸了七分力道将他轻巧抛下,饶是如此,那人也狼狈趴在甲板上,不住咳水。
船家久经风浪,此刻见得他这手功夫,笑道:“公子,你注意力只在船上,却忽视了船下呢!有水性好的搭着船身偷渡,也不是没有的事情……想不到小老儿今天就见了一遭,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