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徐媛拉着行李箱自己往前走,理也不理后边跟着追的弟弟,将他叫姐姐的声音也一并摒除在脑后。
这个家伙是需要点教训了,世上好人居多,但也不是谁都好脾气任你耍,这次好在对方冷硬但也没有跟他们姐弟真计较,徐媛现在眼界开阔了,哪里看不出对方来头不小,那一身没有名牌的低调但处处显优雅的衣服,对方的气质,根本不是平民百姓能够拥有的,也不是那种暴发户似的牵强附会,那种深入骨子里的优雅随性,即便对方性格刚硬,也掩盖不住。
说不得就是某个世家公子,这种人要是非得跟他们姐弟计较,凭着他们现在建立起来的一点家业和人脉,哪里扛得住,她的平板也不是万能的,她没那么聪慧的脑子来跟这些人周旋,保得一家人平安。
说来也是她考虑不周了,总想着上辈子弟弟没享什么福,一辈子窝窝囊囊的,一直迈不出自卑的坎儿,就想着张扬些也好,只要不作奸犯科,随便他如何闹腾,只要他开心就好。
她是个没见识的,上辈子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开会时见过的教育局长,还是只远远看到过一眼,哪里知道上层社会是怎样的,又哪里知道这世间厉害的人多了去了。不是她靠着平板就能为所欲为,护住想护住的人。
徐源见一路上姐姐都没消气,板着脸不说话,也知道自己这次是闹过了,遇到了铁板,还让姐姐受辱,坐上火车时,他垂头丧气的拉着姐姐的手摇晃,“姐姐,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真的,这次都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徐媛其实很喜欢看到他闹腾的样子,这样有活力的他上辈子她很难见到,每次看到他都是怏怏不乐的样子,整个人很没精神。
所以她纵容了他的这些行为,先前在家的时候,附近的人都喜欢他,被他偶尔折腾一下也只觉得他可爱机灵,没人不喜欢他,这次的事情倒也让她看到这些行为产生的另一面后果。
徐媛冷静下来想想,弟弟这样其实很好,很讨人喜欢,倒也没必要像她刚刚想的那样全部改掉,那样安静乖巧的弟弟不是她想要的,她只希望弟弟能够快乐幸福,成不成大器她都无所谓,她希望弟弟能够随自己心意生活。
但前提是弟弟得知道那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哪些人是真喜欢你,哪些人是虚情假意,并且掌握一套对待不同的人应有的态度,让他自己处在安全的中心,那样,她才能放心,爸爸妈妈也才能放心。
“我听过一个这样的故事,一个小孩子觉得毛毛虫很好玩,他就邀请他的好朋友跟他一起玩,好朋友不喜欢,他不高兴了,就将毛毛虫扔到一个正在荡秋千的女孩子身上,你猜怎么着?”徐媛任由弟弟拉着自己,只是平白的说了这么一个小故事。
徐源讨好的笑道,“女孩肯定是哭了,然后尖叫,对吧。”
徐媛冷冷道,“是的,她尖叫着从秋千上掉了下来,摔死了,然后小孩子也死了,被小女孩的家人用一朵花弄死了,因为小孩子对花粉过敏。”
徐源笑不出来了,只觉得全身发冷,虽然知道这个故事是姐姐乱编的,但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有的,他前些日子就跟自己的好朋友用毛毛虫捉弄过班上的一个小女孩,好在对方只是手臂红了一点。
徐媛扳过弟弟的脑袋,眼睛对着眼睛,认真道,“所以你看,小男孩就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永远的离开了,小女孩也不在了,你恶作剧也好,锤炼演技也好,姐姐都不干涉,姐姐觉得这样的你活力无限,很好,可是,你得用脑袋好好想想你的恶作剧会不会伤害到别人,这个人我能不能招惹,我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我自己。爸爸妈妈只有我这个女儿,你这个儿子,少了哪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法弥补的缺憾,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弟弟,我们无法随时看着你,所以你得自己看着自己,自己做自己的保护者,好好的呆着这个世界上,让我们能够一直看到你,明白了吗?”
徐源愣愣的盯着姐姐的眼睛,看着那微红的一圈,也不由得眼酸起来,他最近实在有些得意忘形了,家里的突然暴富,他的骤然成名,姐姐的突然转变,这些都让他无法平静下来,看起来是更加努力踏实了,但心里的浮躁一直鼓捣着他不停的做一些幼稚举动,仿佛想将过去的那些贫穷、痛苦、自卑全都抛弃。
越是如此急切,越是无法平静心绪,想想他最近跟朋友的相处,似乎也总是带着一点居高临下,再没有以前的真诚和单纯。
徐媛说完放开弟弟一个人走到卧铺的走廊上,找了个临床的位子坐下来,静静的给弟弟一个空间,也给自己一个空间。
想着重生以来的心态,徐媛叹了口气,重生前她就一直愧疚于不能给父母更多更好的孝顺,她的能力太有限,对弟弟也是一样的,如果她能力强的话,就可以帮帮弟弟,让他过得更好。
所以重生以后,她一直抱持着要对家人很好很好的想法,为他们安排一切,为他们定好目标,让家里有钱,有地位,有名声,这艘船在她重生的努力之下似乎越来越豪华,越来越迎风招展。
可是船上的人呢,他们真的如她所以为的那样能够适应这样快速的变化吗?他们是否会心生惶恐,怕失去这一切,或者他们是否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她都忘了,只是一个劲的拉着大家往前走,如果她费尽心思往前走并不是大家想要的,那她的心思是不是都白费了。
对面坐下一个人,徐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抬头。
“我很抱歉,飞机上的事。”
一个冷硬的声音突然从对面传来,徐媛抬头就见那张脸上隐隐有些红的部分,倒是还真巧,居然坐个火车也在一起,难道对方也是y市人?
“我弟弟也是过于顽皮了。”对于这个人徐媛不想多理会,能够说出那种流氓话,这人也不怎么样。
张盛有些着恼,他从未对人说过抱歉的话,第一次居然还不给面子,但想到自己说的混账话,硬生生忍了下来,的确是他过分了。
想到他刚刚在包厢里听到的话,张盛冷声道,“令弟不会做出拿毛毛虫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