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交横的竹影顿时化成幽幽一股股云烟缭绕在那张床边,如梦似幻,萧玉节在笑,眼眸盯着杜潋衣,杜潋衣便俯身过去凑低下去看她的脸,声音细如微风在她耳边,你喝醉了快好好睡,有话明天说……
唇上一凉。
冰柔滑腻,一丁香软,因凑得近了便感觉到她的睫毛在自己脸庞微微颤抖,杜潋衣一惊,稍稍抬了头离开这异样的接触,睁着眼睛凝视身下的女人,便见她也正在静静看着自己,眼神迷蒙,嘴角似笑非笑,浑身酒气袭人。
窗外有风,空宁的月光将粼粼竹影投进房内在床前泛出水墨般的波澜。
眼前便只有那样摇曳着如云如烟的光影,恍然如梦。
杜潋衣喝了一夜的酒,脸庞发热,那女人大概也喝的醉了。
月色凉薄,天光已经一丝微亮,风把竹林摇的莎莎作响。
萧玉节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勾出一个醉醺醺的笑容,声音微小,你犯戒了,出家人。
杜潋衣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话,脑袋一片空茫。
她不曾答话,萧玉节醉的迷迷糊糊带了一丝苦笑道,我身世坎坷,满身作孽,这世上最疼我的人又都去世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的辛苦,若死了倒也开心些。
杜潋衣闻言便是铁石心肠也全全化作绕指柔,凑到她耳朵边温声道,玉节别这样想,我愿意为你陪葬这算不算肯为了你去死?
萧玉节闻言侧头哼了她一声眯眼睛微声道,你这人忒坏,偷听我们姑侄说话。
杜潋衣摇摇头道,贫道内力精深深百尺之内掉根针都听得见,我本在房顶打坐打坐,谁知你在小孩跟前说我坏话,不听也就都听了。
萧玉节松开她的手,手指去弹了她鼻尖儿一下,杜潋衣皱了皱眉头,萧玉节才一笑道,偷听便是偷听,怎地不认错?
杜潋衣眼眸看她喊她道,玉节,你想过一些闲散日子吗?
萧玉节闻言却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层,神色阴晴不定。
杜潋衣望着她的模样只好淡淡道,总归先治好你的伤要紧,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快睡吧。
萧玉节拉她的手眼中带泪流露出不舍的目光。
杜潋衣心中一疼,紧紧拉着她的手静静坐在床边道,我不走,我陪着你。
萧玉节一只胳膊依旧还在萧潇怀里,萧潇似是有些异动,梦里微微皱了眉头小巧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埋着头又睡了。
萧玉节一手被萧潇抱着,一手被杜潋衣暖暖的握着闭上了眼睛,天都快蒙蒙亮的时候睡着了,睡梦里只觉得寒毒之症似已经痊愈,浑身彻骨的冰凉似已经好了,心口异种真气刀刺一样的疼也不觉难忍。
杜潋衣拉着她的手,为她缓缓输送着浑厚的内力,压制她体内早已快难以抑制的伤痛。
……
这一日快到正午日头大好,照的乡间一片金黄,风清云白,青山斜于郭外,阡陌农桑交错坡前。
前头几户农家隐隐炊烟摇曳,房后竹林黄鸟相鸣。
杜潋衣坐在院子里做活儿,一节竹子拿在手里,不用刀不用任何铁石工具,只凝神用力在两掌之中微微转一个圈儿,再抖动几下,竹竿里就凭空倒出一大堆粉末,竹节已经全部打通。便是杜潋衣以内力将竹节震碎。
这一手神乎其技,旁边的李若可还是头一次见师父显露真功夫,顿时看的目瞪口呆,张大嘴巴难以置信道:“师……师父……你用了法术吗?”
这丫头平时太野,把杜潋衣一手绝艺并不看在眼里,还有些瞧不起编篾的师父,跟杜潋衣顶嘴不含糊,杜潋衣也懒得管她才放任自流,如今见小徒弟大吃一惊的模样,她这个师父不免有些得意的笑了道:“怎么样?还觉得砍竹子编篾没意思吗?”
李若可好容易才反应过来道:“有意思,怎么会没意思。”说完圆溜溜的眼睛笑嘻嘻凑在师父跟前道:“只是师父之前会的别人也都会,我要学那些别人不会的本事。”
杜潋衣干着手里的活,想着选完料做完萧玉节要的杯子给她喝茶用,前院的篱笆也得重新修葺,挖个塘子种莲花,前院暂时就按萧玉节种的那些花草布置,回头又望望自己的房子,以前不觉得难看,现在见了便真的似寒窑山洞,倒生了在屋后的竹林里再修两间雅致竹屋的心思,住的舒服清雅些也好配的起萧玉节的脾性。
因而看着前院子的花花草草,才两天已经有些好模样,自己那小徒弟种的倒不错,这丫头野是野了点做事儿倒也从来不含糊,持家还算有道。
念着小徒儿还有这一层好,杜潋衣才放了手里的活儿,抬眼望着李若可,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再看了她一边。
李若可从来没有感受过她师父这样凌厉的目光,忍不住还打了个寒颤吓的道:“师父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