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潋衣伸手接了人,皱着眉头一脸不乐讪讪道:“几时你武功之高,中了雪泠寒毒这种稀罕物也叫小事?”
萧玉节身子瘫软,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已经开始发乌的嘴唇勾着一笑,答的颇为清淡。
“人都没死算什么大事?”
言下之意很是不屑。
不屑完了,嘴角就渗出血来,杜潋衣伸手点了她两处穴道,正要出言讥讽。
“放开姑姑!”萧潇大惊。
“疼!”杜潋衣嘴角抽气。
杜潋衣俩只手抱着人呢,没提防着那个小的,冷不丁就挨了一指头,又因为她个子高点,萧潇胳膊不够长,死穴没点着,点腰上了。疼的不清,一指头下去命是没要,腰眼上肉青紫了。
萧玉节半昏不昏,嘴角带血咯咯笑出了声。
……
待到萧玉节盘膝而坐睁开眼,对面的杜潋衣神情也好不到那里去。
杜潋衣上上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适逢正道八大派天门关剿灭魔道魁首,打的是天昏地暗热火朝天,杜潋衣因座下马匹受了点风寒,赶去的时候迟了一步,最精彩的戏份已经上演完毕。杜潋衣正想上去来个收官群豪面前露露脸时,便是这个要命的女魔头仗着和自己有一点脸熟喊了自己一声,杜潋衣刚转身,噗嗤一剑这厮就捅在自己心窝子,人直接就撂下了,没见阎王乃是命大。
杜潋衣叹气道:“行了,能喘气赶紧去找大夫看看,看不好早点棺材装了是好事。”
萧玉节反倒正正经经开口:“集恶大会期限未到,倘若就此回去,给人知道本座一出来就中了埋伏,还不叫天下众恶耻笑了去。”
杜潋衣对着野心勃勃的女人道:“那你打算?”
萧玉节能屈能伸,眼波流转扫了一眼这间乱七八糟的屋子,十分平淡:“瞅着你这里比山洞强点,本座勉强在此运功疗伤,待我伤愈找出谁设埋伏陷害,我诛他满门、挖他祖坟、把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不迟。”顿了顿一派藐视群伦智珠在握的言论:“哼,世人皆知本座与道长当年血战天门关,你死我活积怨由来已久,应该猜不到本座棋高一着会利用你在此处养伤,待我伤愈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杜潋衣针扎一样蹭的一下跳起来道:“你脑子有病啊!”
萧玉节全不理会。杜潋衣瞧她那脸尖酸刻薄的模样那是死乞白赖赖定不走了,这一住指不定怎么个麻烦,万一江湖七大门,八大派,十三帮,众多高手一轰而至,集体大喊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十八般武器刀枪剑戟齐刷刷往下砍,这老窝不得被人端了!若再治个包藏贼首的罪名,自己身家性命……
彼时,杜潋衣还没等萧玉节反应,一把拦腰把她抱起来,萧玉节大惊看着她道:“你干嘛?”
“你不能待我这儿!”
朗朗乾坤下,杜潋衣一脚踹开自己家的门,抱着受伤的萧玉节就把她丢出门了。
李若可和萧潇站在院子里,看见这一幕都目瞪口呆。
“姑姑!”
萧潇反应快连忙过去看。
萧玉节摔在地上,腰快断了,仰头看见那道姑一本正经的脸色,不怒不怨反而开口咯咯的不住娇笑。
“姑姑你没事吧?”萧潇伸手来扶。
李若可凑上去不好意思道:“仙子姑姑,师父把你摔疼了没?我帮你揉揉?”
萧玉节边笑边转头注意到有这么个小家伙,瞧着小家伙关心的诚恳,玉葱一样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勾她的下巴,把这个野姑娘看了又看,跟着开口道:“我要和萧潇一起住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李若可一对着她的眼睛突然喉咙干渴,她此生此世没有被一个如此好看的女人用那种带笑讨好的眼神瞧过,一身鸡皮疙瘩结巴道:“你说住,那就住……”李若可只被人看了一眼,问了句话,毅然决然的出卖了多年和她相依为命的师父。
当晚,杜潋衣和李若可头一回师徒感情出现极大裂痕,李若可以不给杜潋衣做饭洗衣服为威胁,强烈要求杜潋衣让大家住下。
杜潋衣和她在前院大吵一架,索性最后锁了门,任凭李若可敲门敲的大声半分动静没有。
萧玉节也不曾去求,只是坐在葡萄藤架边的竹躺椅上,气定神闲抿了口李若可给她特意泡的茶,望着漫天斗大的星星,晒着如洗的月辉,便对萧潇问曰,日前教你的那首曲子还记得吗?
萧潇稚嫩美丽的脸庞点点头,解下腰间的洞箫,对着月亮为家姑吹起一首如泣如诉沉郁顿挫的曲子。
李若可只觉得霎时天地景色为之一变,胸口生出一些从未有过的感慨,闷闷的,涨涨的,说不出是什么。月下花间,看着一袭白衣的小姑娘吹曲子,竟有种想哭的感觉……心中隐约和着乐曲想起了爹娘。
十里八乡,静的连夏季的虫鸣也听不见,唯有乐声充斥四野。兴许是萧潇吹的太好,萧玉节感怀一上来,手指在椅背敲出几个节拍,随口唱了首小令。
向天涯
棹扁舟
凉月照潮头
江湖莫寻旧时游
往事如烟空白首
空白首
箫声瘦
一樽还酹酒
此生浮名谁看透
滚滚东逝英雄愁
……
大晚上,杜潋衣在房子里洗脚准备睡觉,萧玉节唱完开门往院子里泼了一盆洗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