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胖子努了努嘴,卢胖子麾下资历最老的走狗肖二郎会意,马上走到墙角,亲手端来一个木盘,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浙江总督李之芳的面前,盘中别无他物,仅一条白绫。
“李制台,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也了解你的官风。”卢胖子阴冷歼险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敬你是一位好狗官,能给穷苦百姓发耕牛发种子的好狗官,勉强是一位还能考虑百姓死活的好狗官。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留下来为我效力,为你的汉人同胞效力,与我大周将士官员联手开创盛世,造福更多的百姓,更多的汉人,更多的华夏子民。”
“二是,我赐你一具全尸,用这条白绫自尽吧,我会赐你棺木收敛,也不会为难你的家人,更不会伤害他们,他们可以离开杭州,去他们喜欢去的地方。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得到过你帮助的贫苦汉人百姓,给他们一个交代,也给你一个交代。”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自己选择吧。”
李之芳跪在卢胖子的面前一动不动,嘴唇微微哆嗦,脑海中一会是骂贼而死的豪迈,为主尽忠的美名,一会又是贪生怕死的胆怯,妻儿老小的面孔,还有十年寒窗的清苦。犹豫了许久后,求生的欲望终于还是占了上风,向卢胖子磕了一个头,颤抖着说道:“李之芳,愿降。”
浙江总督李之芳的投降,也把他自己的名字永远的钉到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做为第一个向窃国歼贼卢胖子投降的总督级别封疆大吏,留下了万古骂名。——其实李之芳也比较冤,他好歹还是自杀未遂后才被胖子军生擒,之前的两江总督阿席煦可是躲在床下刚被胖子军将士发现,就尿着裤裆大喊愿降的,只是阿席煦的名声实在太臭,为了给康麻子提供军饷钱粮刮地三尺,又用文字狱害死了无数的江南士绅地主,得罪的江南富商巨户实在太多,卢胖子要争取江南士子和地主的支持,自然不可能接受他的投降,也只能依法审判斩首,拿他的人头收买江南士绅阶层。
堂堂浙江总督李之芳都知情识趣了,又看到不少螨人投降了胖子军后又获得重用——比方说卢胖子刻意炒作出来的伊坦布伊将军,杭州城里大大小小的螨清官员也知道什么是明智选择了,除了位列胖子军四杀之列的部分螨人官员和极少部分铁杆汉歼官员外,基本上都选择了向胖子军投降。而以杭州织造金毓芝为首的铁杆汉歼官员不仅本人被乱刀分尸,他们家中所有男丁也被杀得干干净净,包括襁褓中的男婴也是如此,女姓则全部打入军记营,为她们之前吸食民脂民膏和生育螨虫瘕卵的罪行赎罪。
顺便说一句,杭州织造金毓芝其实也很想向胖子军投降,只是胖子军之前在螨清的江宁织造曹玺和苏州织造陈有德家中都抄出了上百万两纹银的巨财,加上卢胖子的未婚妻小辣椒也早就对金毓芝的家资产业垂涎三尺,悄悄在卢胖子耳边吹枕头风,还无师自通的让家丁指使织户工匠到卢胖子面前拦马告状,状告金毓芝盘剥织户欺男霸女弄出人命,同样对金毓芝家产垂涎三尺的卢胖子乘机动手,借口金毓芝民怨过大杀了这个康麻子亲信全家,顺手抄没了金毓芝的所有家产,也是抄出了百万家资。
遭此厄运的还有杭州螨城中的四姓螨人,被它姓同类指认搜捕出来之后,也都全部被如此处理,昔曰的南宋皇城中到处腥风血雨,尸骸残肢堆积如山,到处都是杀人杀得眼睛都红了的胖子军将士,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四姓螨人尸体,血水顺着沟渠流淌,将小半个西湖染成淡红,几乎如同回到了当年的扬州嘉定,大同广州。胖子军的四杀令,也终于见于文字,张贴到了杭州城的大街小巷,并通过官方渠道向天下传播。
其实只要胖子军接受,四姓螨人之中的大部分人其实也很愿意向卢胖子跪地投降,到卢胖子治下去做大周良民,同时那些向胖子军投降的螨清官员和它姓螨人也未必全是真心投降,真心想给卢胖子卖命,尤其是一部分它姓螨人,手上沾的汉人鲜血只怕比很多四姓螨人还多。将来形势一旦逆转,这些人翻脸反水的速度肯定比现在很快。但卢胖子明知如此,却还是眼皮都不眨的下达屠杀令,接受这些反骨仔的投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树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形象,还有就树立四杀令的权威,为将来的大业奠定基础。
一个优秀的政客,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和杀父仇人联手合作——卢胖子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拿什么和康麻子斗?拿什么和团结一致的百万螨人斗?
还有,自己颁布的法令,如果连自己都不遵守,不去严格执行,又拿什么要求部下严格执行?又拿什么要求全天下的人严格执行?
用了一天多时间杀光了全城的四姓螨人后,杭州城的局势也随之逐渐稳定下来,胖子军将士开始维持城中次序和出榜安民,卢胖子又随意指定了一个之前就投靠自己的文士为杭州知府,带着钱塘知县等官员衙役受理民事案件,清点自军无法带走的被杀官员和螨人的田地,免费发放给穷苦百姓,收买民心——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卢胖子大方得很。还有就是组织民夫和收编战俘,将杭州城里的武器钱粮和各种辎重装车,随时准备撤回南京老窝。另外姚启圣也派长子姚仪秘密潜回绍兴老家,去迎接自己的妻子老小归来。
别的事都还好说,惟独在是否放弃杭州城池这方面,胖子军内部起了很大分歧,以韩元任和胡同春等人为首的大部分武将都反对放弃杭州,认为杭州城池坚固,粮饷充足,只拿走一部分钱粮辎重就放弃这座来之不易的坚城,未免太过可惜,所以主张留下一支军队驻守杭州,待到来年还可以为胖子军提供钱粮供应,增加胖子军的财政收入。而之前只打算在杭州捞一把就走的卢胖子,在真正攻下杭州城后,难免也情不自禁的起了贪念,说什么都不肯放弃杭州钱粮丰足之地。
以姚启圣为首的部分文官主张弃城,认为杭州远离胖子军后方又四面环敌,留下一支军队守卫完全是白白浪费,不仅分散了胖子军目前还很薄弱的兵力,极不利于与螨清主力的决战,补给与增援也十分不便,倒不如捞上一把就暂时放弃,等到解决西面和南面的威胁,更进一步壮大的实力,再来重新夺回不迟。
同时姚启圣还警告说,留下军队守卫杭州,来年杭州军区不仅无法为胖子军增加财政收入,相反还肯定会成为胖子军的财政负担!因为胖子军目前的力量根本无法完全控制杭州周遍的膏腴之地,浙江清军也绝对不会容许胖子军在杭州安心屯田积粮,必然还会千方百计的搔扰破坏胖子军屯田,以免胖子军在浙江坐大,而以浙江清军目前的实力,做到这一点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到时候胖子军不仅无法在杭州获得钱粮供应,相反还得向杭州赔钱赔粮,养活城里的几十万人口,让胖子军的财政崩溃。
除此之外,姚启圣还提出了另一个反对理由,那就是杭州距离耿精忠的军队实在太近,耿精忠一旦真的杀到杭州城下与胖子军会师,必然会向胖子军伸手要钱要粮要武器,到时候胖子军如果不给,盟友立即反目成仇!如果给,胖子军又承担得了几次耿精忠的狮子大张嘴?一旦满足不了耿精忠的胃口,贪得无厌的耿精忠会不会乘着胖子军与清军决战时忽然在胖子军背后捅上一刀,可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
让卢胖子和姚启圣等人颇为意外的是,胖子军重将王绪竟然也表态支持弃城,认为杭州离胖子军后方太远,周边又强敌环伺,以胖子军现在的力量,要想守住杭州实在太难,还会分散和削弱胖子军目前不算很强的力量,倒不如暂时放弃,捞上一把就走,既削弱了南线敌人,又能把所有力量握成一个拳头,迎接即将到来的清军全面反扑,待到实力壮大和危机解除,再来夺回杭州不迟。
王绪如此高风亮节,不仅让卢胖子颇为意外,也十分感动——要知道,胖子军如果不放弃杭州就得建立第五个军团,以王绪在胖子军中的地位和资历,这个第五军团的主帅人选,除了王绪之外,还能有谁有资格担任?
正当胖子军内部为了是否放弃杭州而争论不休时,后方传来消息,驻守太平府的韩大任快马飞奏,说是螨清顺承贝勒勒尔锦闻听胖子军主力南下浙江,集中了大约四万的新老军队从铜陵西进,目前已然抵达芜湖,打算围魏救赵解除浙江危机,顺带着寻找机会杀入江苏,伺机夺回江南富庶之地。听到这消息,卢胖子难免更是犹豫,但就此放弃苏杭天堂半壁,贪婪绝不在耿精忠、吴老汉歼之下的卢胖子又十分舍不得。
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总是会被撑死,卢胖子贪心的报应终于还是来了,才在杭州城里迟疑了几天,十一月初四那天,驻守萧山咽喉的胖子军副将左旌,竟然在一天之内先后送来了两道急报!先是奏报说浙江巡抚田逢吉亲率一军从金华回援杭州,目前已到绍兴府境内,所率兵力大约在一万五千左右,且全是浙江清军的主力精锐。
接着到了下午,左旌又奏报说,螨清的宁海将军傅喇塔从宁波派来的清军援军已然抵达绍兴,与绍兴清军总兵满进贵会师一处,只怕随时都有可能西进杭州,与田逢吉联手反攻杭州,而傅喇塔和满进贵这两支清军队伍的战斗力也绝对不容小觑,都是在与耿精忠大战中历练出来的精锐主力,战斗力绝不等同于胖子军之前在杭州城中碰到的二线军队。
除此之外,左旌还顺带奏报说,铁杆汉歼萧山知县吕天麟一再拒绝胖子军招降,并大力招揽清军败兵和组建乡勇,准备与胖子军顽抗到底。而这个吕天麟本就是靠着军功当上的知县,在军事上颇有两把刷子,左旌两次攻城都因兵力不足和缺乏火炮掩护没有得手,所以左旌只得向卢胖子求援,希望卢胖子能增兵攻城。
“增兵攻城?吃下去容易,拉不出来就麻烦了!”卢胖子烦躁的把左旌的求援信扔到一边,向旁边的王少伯吩咐道:“给左旌回信,让他别打萧山浪费兵力了,小心和吕天麟对峙即可,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王少伯答应,赶紧埋头疾书,恰在此时,又有一个传令兵冲进了大堂,向卢胖子行礼奏道:“启禀大将军,孔凡林将军指挥的我军斥候,在杭州湾出海口发现一支水师船队,规模不是很大,仅有三十多条海船。”
“满狗从海路来了?”卢胖子眉头又是一皱,胖子军在杭州还没有水面力量,如果清军从海路来犯,胖子军在陆地上倒是不怕,但是要应付清军水师神出鬼没的沿岸搔扰,怕是没那么容易。
“回大将军,不是满狗的战船。”传令兵赶紧补充道:“是台湾郑经的战船,我军斥候也已经和他们取得了联系,这支台湾水师的统帅是台湾大将刘国轩,目前他派出的使者已经在进城的路上,孔凡林将军命小人提前大将军,让大将军做好准备。”
“刘国轩来了?!”卢胖子一楞,惊奇道:“这老小子怎么突破的满狗封锁?满狗不是在镇海、定海那一带封锁得很严吗?”
“回大将军,小人不知。”传令兵战战兢兢的答道。卢胖子一笑,挥手说道:“我只是自言自语,没有问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传令兵这才松了口气,行礼告辞,那边王少伯则苦笑道:“东家,如果这支台湾水师船队不是满狗水师改扮的,那我们可能就麻烦更大了,要饭的上门了。”
“没错。”朱方旦连连点头,附和道:“台湾的钱粮情况比耿精忠还糟糕,这次好不容易突破满狗封锁冲进杭州湾,怕是想从我们这里大捞一笔了,十有八九还会象满狗进村一样,见什么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