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超等人随着李桑柔离开扬州,二三十里后,就开始一个个散开,各奔东西。
李桑柔和大常、黑马三人,沿着顺风的递铺,一路换马,虽说路上赶的很急,却是该吃饭的时候,就停下好好吃饭,该睡觉的时候,就停下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太阳开始西坠时,李桑柔一行三人,进了离江宁地界最近的递铺。
三个人刚在递铺门口下了马,蚂蚱就从递铺屋里一头扎出来。
“怎么样了?”李桑柔看向蚂蚱问道。
“看到人了!”蚂蚱也是刚刚赶到,气还没完全喘匀。“一大早,趁着天没亮透,窜条和大头就游到青洲东头,趴洲头上看着去了。
这是老孟说的,老孟说要是他,就让人从燕子矶顺流到青洲东头,从青洲东头往夹江再过江。
还真是守到了。
一个半时辰前,窜条和大头从青洲东头吹哨递信,那就是看到人了。”蚂蚱语速很快。
“窜条和大头撤回来没有?”李桑柔嗯了一声,紧接着问了句。
“还不知道,听到哨声,我先给老孟报了信儿,接着就立刻往这儿过来了。
小陆子守在江边等窜条和大头。”蚂蚱答了话,又补了句,“老大别担心,窜条和大头水性多好,他俩又机灵,青洲不管哪个角,咱们都比张狼狗的人熟。”
“嗯。”李桑柔嗯了一声。
“老孟说:江宁军仓库那边,除了看守邹掌柜父子的五个人,靠近江边的一座宅院里,还有三十七个人,都是钱家豢养的打手,有甲,铁甲皮甲都有,刀枪弓箭都齐全,人都很年青,说是都不超过三十岁。
老孟说没惊动,说是已经看紧了,让老大放心。”蚂蚱一边跟着往屋里进,一边接着道。
“这三十七人,老孟那边要几个人才能对付得了,他说过没有?”李桑柔凝神听着,问道。
“说过,说那帮打手年青,壮实得很,体力好,老孟说他们那边,稳妥点儿,得十个人。”蚂蚱答道。
李桑柔嗯了一声,十个人,孟彦清果然极其谨慎。
“嗯,歇一会儿就走,大常把甲穿好。”李桑柔吩咐道。
几个人吃了点东西,大常仔细穿好甲,背上狼牙棒,李桑柔检查了一遍手弩,黑马和蚂蚱将刀放到最方便的地方,四个人出来,上了马,往江宁城疾驰。
一口气跑出二三十里,蚂蚱纵马赶上李桑柔,“老大!老孟挑的地方,就在前面,还有两三里。”
李桑柔勒住缰绳,放慢马速。
蚂蚱靠近李桑柔,“前面有个拐弯,一面是山崖,不算太高,就是陡,刀削一样,一面正好是一处江岔,江水弯进来,能从江里直接往上爬,虽然也陡,可只要利落点儿,都能爬上来。
老孟说,前面是个好地方,主要是那个江岔,顺江游过来,爬上来就行,不管白天黑夜,都方便,要逃走也方便。
老孟说,山崖这边,埋伏上钱家的打手,钱家那些打手中,老孟说看到了三十多张弓,钱家这边,应该都是弓手。
到时候,上头是弓手,江那面再掩杀,要是不知道,简直是个必杀局。”
蚂蚱声音不高,两只手规规矩矩抓着缰绳,不指不点,连表情都不敢有。
这儿离埋伏地已经很近了,肯定已经有人盯着她们了,他不敢乱比划,打草惊了蛇。
“还有,老孟说,弓和箭都怕水,要是背着弓箭游过来,弓和箭就算能用,准头也差的不行了。
老孟说,钱家那些人,全是弓手,看起来,应该就是弓手全在山崖,江那边过来的,全是杀手。”蚂蚱接着道。
李桑柔嗯了一声,抖动缰绳,“走吧。”
两三里的路程,不过眨眼间。
李桑柔看到前面突兀出来的山崖,稍稍勒住缰绳,马速微慢,却还是疾冲往前。
山崖上,突然想起响利箭破空声,一支长长的雕翎箭,钉在离李桑柔一射之地的路中间。
李桑柔急勒住马,箭钉着的地方,绷着两三根细细的绊马索。
这支箭,是提醒她的。
山崖上的,全是孟彦清的人。
李桑柔勒住马的同时,靠近江边的乱石灌木丛中,一个个浑身湿透的精壮兵卒,握着刀,冲着李桑柔四人,掩杀上来。
山崖那边,一根根长绳甩下来,顺着长绳,一个个黑衣人飞快的往下滑,也冲着李桑柔这边直冲过来。
李桑柔跳下马,大常也下了马,两步三步冲到李桑柔侧前,双手握着狼牙棒,黑马和蚂蚱下了马,拍着马往后赶出去,抽刀出鞘,冲到李桑柔另一边。
“黑马蚂蚱跟着大常,护住大常背后,你们不用管我。”李桑柔滑出狭剑,眯眼看着江岸方向冲过来的密密麻麻的兵卒。
看这样子,得有两三百人,张征做事,她一向佩服,舍得出狠得下。
江岸和山崖两边的人,几乎同时冲到李桑柔等人面前。
离李桑柔十来步,山崖方向的黑衣人,一个斜步,三人一组,杀向江岸方向那些浑身湿透的兵卒。
孟彦清冲在最前,带着十来个人,径直冲向李桑柔。
这一场劫杀,李桑柔是唯一的目标,他们要杀了她,他一定要护住她。
黑衣云梦卫斜步杀出时,大常冲前几步,大吼一声,抡起狼牙棒横扫出去。
黑马和蚂蚱紧跟在大常后面,三个人背对背,大常在前面抡扫,黑马和蚂蚱怪叫着,紧跟在后面砍杀护卫。
李桑柔站在大常和黑衣云梦中间,侧身避过冲上来护在她前面的孟彦清,往前一步,迎上挥刀砍向孟彦清的一个南梁兵卒,手里的狭剑挥出,在兵卒喉咙血喷如泉,往前扑倒前,李桑柔已经扑向另一个兵卒。
血喷泉喷的孟彦清半边肩膀鲜血淋漓,孟彦清踩着倒在脚下的尸首,砍翻一个兵卒,看着已经滑入南梁兵卒之中,人如游鱼,刀如鬼魅一般的李桑柔,这样的时候,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位大当家确实有本钱肆无忌惮,除了布下重重机关,否则,他们云梦卫对上这位大当家,想杀了她也是极难的事。
大常吼声连连,一步一棒,人如山移,手里的狼牙棒扫下去一回,至少砸死两三个人。
李桑柔身形灵巧之极,仿佛全身都是眼睛,闪避进退,都毫厘不差,人和狭剑合为一体,她走到哪里,鲜血的喷泉就跟随到哪里。
三人一组,沉默砍杀的云梦卫虽然杀的人更多,是更可怕的死神,可大常一扫一片的狼牙棒,以及李桑柔狭剑挥出的一个个鲜血喷泉,却更能恐吓人心,更能让杀人不多的南梁兵卒,恐惧到肝胆俱裂。
没有战阵,没有军法官在后面督阵,恐惧极了的兵卒开始掉头往山崖下的大江里跳。
恐惧会传染,溃退迅速漫延,越来越多的南梁兵卒跳下跌下山崖,带队的统领的吼叫呼喊,早就淹没在惊恐的尖叫惨叫声中。
扑向江中的兵卒,有幸还活着的,用尽全力游向江对面。
半个时辰的厮杀,仿佛只是一瞬间,大常累的撑着狼牙棒,勉强能站住,黑马和蚂蚱背靠着背,呼呼喘粗气。
李桑柔半边身子鲜血淋漓,握着狭剑,站在江岸上,看着跌摔在山崖下的尸首,和江中一个个急急游动的人头,抬手止住张弓搭箭的云梦卫,“放他们回去,得让张征知道,他们中了埋伏。”
“窜条和大头呢?”李桑柔转头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