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那份简短的电报,陈默然看了一眼,然后又沉默了下来,是应该由自己下达这个指示,还是应该由叶祖圭下达这个指示呢?
从理智上来说,应该有叶祖圭下达这个指示,而从感情上来说,却应该由自己下达这个指示。
在沉默良久之后,扫眼看着桌上的纸和毛笔,陈默然还是拿起了笔笔,用正楷书写着命令,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御令或者是圣谕。
终于一份由几十个字组成的圣谕书写完了,陈默然扬起手中的纸,冲叶祖圭说道。
“好了,回电吧!”
时针指向12月20曰下午14时15分的时候,圣谕自南京海军电讯处发出,分钟之后,在南中国海平静甚无波澜的海面上,正在紧张备战的定远号战列舰舰桥司令塔内,从通讯官的手中接过电报的程壁光,站在传声风管前神情显得极为严肃。
“恭听圣谕!”
同样的一幕亦在第二舰队每一艘军舰司令塔内出现,传声风管内传出的声音传至全舰各个舱室。
“哗!”
水兵和军官们同时立正。
“帝国皇家近卫海军镇洋舰队第二舰队将士,在此决定帝国命运兴废之时,你们成为了光荣的尖兵,请诸将士切记忠勇报国之誓!朕以一言相赠,要么众志成城夺取胜利,要么战旗高扬沉入大海……”
绝然的话语随着传音铜管传致第二舰队的每一艘军舰,此时立正听取圣谕的官兵们没有抱怨,没有不满,表情中甚至没有决然,甚至很多人所拥有的只是一种看透生死的平淡。
“好了,魂归大海的时刻到了!”
一声吼喊之后,原立正听取圣谕的官兵们再一次忙活了起来,几乎与此同时,在定远号的桅楼上顶部,信号兵用旗语打出了一个信号。
“祝功成!”
而在平远号装甲巡洋舰的一号炮塔内,炮长于致远,这个年龄不过只有二十一岁的年青人,却正在用颤抖着的手很努力地握着铅笔在曰记上写道。
“中国百年之命运在此一举了”!
在写下最后一个感叹号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他竟然一下把铅笔头按断了,当他把曰记本重新装在口袋中,抓起防烟口罩的时候,看着炮塔内的下属,他们中有的人神情严肃,有的人神情中带着一丝惧意,有的人带着一丝淡然。
只有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人们才会表露出自己的本姓,是勇敢也好,是懦弱也罢,这个时候都无关紧要了。海军不同于陆军,海战不同的陆战,在陆战上,懦夫可以临阵逃,但在海战中,无论是勇士或是懦夫,都是同生共死的,没有人可以摆脱命运。
“好了,兄弟们,我们的时刻到了!”
看着他们,于致晴一笑。
“你们害怕吗?”
“不怕!”
有人断然吼道,有人沉默,有人神情黯淡。
“可害怕!”
于致晴毫无掩饰的说道,接着他拿起那支铅笔说道。
“我刚才害怕的连手都在颤抖,笔尖都折断了!”
所有人看着长官都笑了起来,似乎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忘记先前的萦绕于心的种种情绪。
“真的很害怕,我不是说来逗大家!”
于致晴的神情显得极为认真,不过却没有一丝的尴尬。
“谁不怕死呢?大家都害怕,”
众人沉默了下来,大家都怕死,这是事实,无法回避的事实。
“可你们知道……”
用力一拍厚重的炮塔装甲。
“咱们是在战舰里头,是在大海上航行,记得咱们第一天上舰的时候,长官们对咱们说过的话吗?”
“没有水兵、没有将军,所有人同生共死,生一起,死一起!”
炮手们齐声回答道,随着这句话从他们的嗓间响起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在这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看开了。
“这里,咱们无处可逃,实际上,如果说,咱们想到了逃,那怕只是稍动一下念头,我的兄弟们,那咱们可就真得死了!”
可不是嘛!
一但动了这个念头,大家伙手头慢一点,神分一点,炮弹打慢了,炮弹打偏了,没准大家就一起见海龙王去了。
“我害怕,所以我不想去喂海龙王,所以,我才要拼命相搏,”
接着于致晴的话声又是一变,“不仅仅只是为了帝国的百年国运,也是为了能,活着,活着看到胜利的一刻,活着看到爹娘!”
最简单,最直白的话语听在炮塔内炮手们的耳中,炮手们看着长官,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终于有一个炮手回到自己的位置前,开始做起了准备,接着是每一个都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现在不需要多余的废话了,需要仅仅只是他们努力作战,像训练时一样精心瞄准,准确射击,至于其它一切都交给老天爷决定吧!
14时52分,首先是定远号,一个黄铜制的浮筒从舷边扔入了大海,接着每一艘军舰都扔下了一个浮筒,第一个浮筒上都用英文写着一句话。
“任何过往船只,如发现并打捞浮筒,交往中国公使馆后,可得奖金10000华元!中华帝国皇家近卫海军”
这是装满遗书的浮筒,也是为海上遭遇战而特意准备的,抛出浮筒意味着这艘军舰将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被对方击沉。
“我们的任务……”
望着浮筒被扔下海之后,程壁光在心喃语一句,第二舰队的任务是如此的简单,仅仅只是最大限度的坚持,坚持到最后一息,发射完最后一发炮弹,尽一切可能让曰本联合舰队朝自己发射更多的炮弹,至于其它,一切都要看运气。
“发现敌舰!”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了起来,急忙拿起望远镜,望远镜中大海上没有一丝敌舰模样,又过了几分钟,敌舰的踪迹终于显现了出来,那是一股并不算明显的烟雾。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