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近了,赫然还见张应带着几个汛兵,离得那盘银铃最近。见到李肆来了,张应赶紧吆喝着汛兵们退开。
“这狐狸皮还不错……”
张应尴尬地挠着脑袋,李肆摇头无语,心想你面对着的,才是一只可怕的狐狸精。
“李哥哥,原来你就是村里的话事人呀,这么年轻,真是难得。”
盘银铃在河岸边的大石上铺开了土布,摆出一堆山货,毛皮松果不说,甚至熊掌虎牙都有。让李肆微微讶异的是,这盘银铃语调轻盈,和昨夜吴贾二少看到的情形极不相配。
“早知这样,昨天就该把那松针茶献给哥哥,可不巧一早就被那位总爷买走了。”
这瑶女年纪应该不过十五六岁,一边说话,娇小身躯一边还微微扭着,细细的叮当声混在异样口音里,还真让人有些心神发飘。
不对……是这盘银铃身上多出来的一股郁香。
“船上有几条白蛟皮带,姐妹细心绣织过,没想着拿出来卖,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哥哥这样的人物正合适,就是式样粗细不清楚,哥哥有心的话,可以上船去看看。”
盘银铃一边说着,还一边像是不经意地整理衣服,扯拉衣摆向下顺着,顿时将曲线已然挺立的胸弧绷了出来。
哭了一场,然后就坚定了信心吗?
李肆暗自冷笑,这瑶女的心理素质还真不错,一夜就完成了心理建设,开始朝他下手了。
看看前方,盘金铃守在搭板下,像个观望者,转头再看看后面,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李肆都凑在这里了,其他人也就厚着脸皮跟了过来,多半也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思。
拿起一根虎牙,朝盘银铃眼前送去,李肆似乎是想问多少钱。
盘银铃也凝起眼神,看住那虎牙,正准备着开口,却不料李肆手臂一振,那虎牙呼的一声,朝天空直升而上。她下意识地仰头看去,圆润粉嫩的下巴也露了出来,透过面纱,隐约能见她张嘴瞪眼,就要惊呼出声。
她要吃惊的可远不止这个。
趁着她仰头,李肆猛然踏上一步,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只炉工用的厚棉手套,嘶啦一声,闪电般地将盘银铃的面纱扯了下来,因为用力过猛,甚至还将她的空心斗笠,带着头巾都拉掉了。
黑发抛扬,这时候盘银铃才低呼出声,可那是对着那天上的虎牙。
李肆左右的贾狗子吴石头早有准备,李肆一伸手,他们就蹿了出来,手上都带着厚棉手套,一人一边,就将盘银铃的胳膊扭住。
骤变突如其来,李肆身后的人都呆住了,张应更是在心头嘀咕,莫非这四哥儿兴趣来了,要直接强抢瑶女?嗯,以老大对他的评价来看,做这种事也不出奇,只是……自己是装作没看见,还是帮一把手?
其他人的脑子倒还没转那么快,这时李肆让开了一步,将盘银铃的身影显露在众人眼里,没了斗笠和头巾,黑发洒下来,接着左右抛开,将一张表情还凝固在讶异不解的面孔清晰地展现出来。
圆圆的脸,配上那细润眼眉,还显出了几分俏丽,特别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澄清明亮,很有些摄人心魂。
这是个美女,如果……如果能忽略肌肤的话。
“啊哟妈喂!”
脑子快的张应又先反应过来,看着那张脸,只觉得魂飞魄散,脚下不由自主地蹬蹬连退了几大步。
其他人根本就是被惊得脑子像冷却了的铁水,僵得动都动不了,直到张应这一叫唤,才轰然一片惊呼。而扭着盘银铃胳膊的吴石头和贾狗子也像是被天雷劈中,不迭地放手,连滚带爬地退开。
“啊——!”
众人高呼出声。
盘银铃的那双大眼睛里还凝着一分疑惑,一连串的变故让她的脑子根本就跟不上,可这一阵如潮的惊呼,连带脸上的清凉触感,也终于让她明白过来,急忙举起双手遮掩,在护住面目的那一刻,她那明亮大眼的瞳孔似乎都已经碎裂。
“啊——!”
她也高声惊呼着。
“还遮什么,全都看见了。”
李肆平静地说着,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大疯!大疯!”
“疙瘩!疙瘩!”
如潮水倒卷的人群里,有人终于喊了出来。
疙瘩?大疯?那是什么?
就是麻疯,后世改叫麻风……
刚才盘银铃那暴露出来的俏脸上,几个鲜红肉疮赫然醒目,还能见到褐黄脓液渗在外面,看上去简直就是个罗刹。
盘银铃哆嗦着身体,好不容易聚起点力气,转身就想跑,李肆看了一眼左右吴贾二人,像是已经被吓瘫在地上,不满地哼了一声,心想这两个家伙还是不堪用,以后可得加倍用力调教。
无人可用,李肆只好自己上了,赶上两步,一脚勾住了盘银铃,让这瑶女摔趴在地上,接着又踩住了腰,将她就这么定在河滩上。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卖疯过癞的?”
李肆的话有如天顶劈下的烈雷,震得盘银铃就跟发颠似的抖着,而前方那盘金铃,也像是惊恐失措,完全僵在了地上,就听得细细的银饰铜钱叮当声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