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以来,塞斯涅克城像是一个相对平静的台风眼,各种番号的军队在其周边回旋驰骋,伴随着规模不一的战斗,犹如狂风暴雨,将大大小小的村镇农田尽数夷平。
到八月的最后一天,各种“前|戏”终于做足,第一道晨曦出现在天边时,决战大幕也随之徐徐拉开。
随着黎明微光投入二层小楼,坐在地面毛毯上的常乐睁开双眼,结束了冥想。
之所以坐在地上,是因为床已破碎,不仅那张床,房间里的家具几乎无一完好,早就被洗劫小镇的联军砸烂。
窗外还不断飘来尸臭,无数苍蝇“嗡嗡”声彼此和音,好像一支奇怪乐队在演奏。
常乐将瀚海战俘献祭完毕,立即乘死灵鸟西返,找到了自己行军中的部队,随后在空中的死灵骑兵侦察掩护下,全军毫无顾虑地兼程前进,用最快速度抵达了塞斯涅克战场。
昨晚进驻波尔塔镇,他就发现镇上没有活人,镇民尸体腐烂肿胀面目难辨,只能通过服装判断性别---穿衣服的是男人,不穿衣服的是女人。
敌军对男人的虐杀,对女人的摧残,手法堪称“花样百出”,即使尸体早已腐烂,也还能看出他们生前的部分遭遇。
这些都是平民,没招谁没惹谁,只因他们居住在被征服的土地,本该平凡幸福的人生就此毁灭。
所以常乐宁肯让部下少休息两个钟头,也要挖个大坑将几千具尸体埋葬,然后全军向死者默哀致意。
搜索和搬运尸体的过程,也在不断积蓄战士们对敌军的怒火。
常乐早期收容的溃兵都经历过这种“震撼教育”,但后期招募的一些难民新兵,以及斯坦利堡萝拉的部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众多士兵低声抽泣咒骂,还有人失声痛哭。
尸体埋葬了,街道和房屋里尸水还在,臭气仍然凝聚不散,苍蝇也发了疯一样到处飞舞,试图找回失踪的美食。
常乐没有心思吃东西,向住在隔壁的传令兵下达命令
“吹号,拔营!”
然后他就来到街面上,默默注视着许多两眼通红的部下。
“震撼教育”的后遗症,就是很多士兵根本没睡着,难免影响今天作战的体力
但在战斗中体力并非关键,士气永远排在第一位,战士们复仇意志已经满格,常乐此刻根本不必多说什么,只需精神抖擞地站立,让部下看到自己“胸有成竹”的坦然神态。
萝拉“咣当咣当”地走来,全身裹在铁罐子里,怀中抱着桶状头盔,向西边扬了扬下巴:
“敌方的号声,听见没有?”
常乐点头:
“距离不到三公里,咱们直接列阵,排着战斗队形过去。”
萝拉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
“你说,我的三百重骑,向十五万敌军发起冲锋的辉煌一刻,能不能载入史册?”
常乐一笑:
“会,会载入史册,‘史上最傻的一次冲锋’!”
“呸,两万人迎战十五万,这种傻事是谁干的?”
“对对对,我也傻,咱俩是傻味相投。”
常乐笑着,在萝拉肩上拍了拍,令她的铁甲“咚咚”作响。
收拾完营盘,所有物资原地堆积,这次不再带走,因为胜利之后可以来取,若是失败了,也不会再用得上它们。
辎重兵将马匹从车辆上解下,自己也披甲执剑加入战斗部队,全军在镇外开始列阵。
精灵战士二万,其中一万男性重步兵,一万女性弓箭手。
人类士兵五千,其中三百重骑,六百轻骑,一百弓骑,以及四千轻步兵,步兵多数是新兵,武器基本来自于缴获,所以衣甲刀枪制式很不统一,队伍站得也不齐。
全军二万五,这就是常乐全部的兵力,他要正面迎战的,则是斯塔河同盟十五万大军。
若非那趟森林冒险,现在常乐没有精灵的支持,兵力会更单薄。
但即便没有精灵盟友,即便自己手下没有一兵一卒,他也会来。
芬妮就在皇储弗兰克的西进军团,今天应该也会参与这场会战,所以哪怕常乐单枪匹马,也一定要来,要陪在心爱少女身边,拿出生命来守护她。
事实上,主持献祭之后,返回自己部队的途中,常乐就已顺路拜访了皇储殿下。
当时深更半夜,皇储仍以“研讨作战计划”为名,将芬妮留在大帐里反复纠缠。
这种“纠缠”倒还算文明,第一没有动手动脚,第二没有轻薄言语,只是不断表达爱意,言辞恳切而肉麻,常乐听了全身鸡皮疙瘩,对女人杀伤力却不可小视。
他走到皇储大帐附近时,正好听到芬妮表示时间实在太晚了,自己要回去休息。
弗兰克皇储则恳切挽留:
“芬妮,你的营帐窄小潮湿,不如在我这儿过夜吧。”
“那怎么行!”
“别担心,只要你不同意,我绝不碰你一根手指。你这样美丽而柔弱的花朵,我只会努力呵护,绝不忍心伤害,你在这里可以安心入睡,我是你的卫兵,给你站岗放哨!”
“殿下!您不要这么说!我有……我有心上人……”
“不要提那个人!”皇储语速瞬间加快,但立刻又恢复了平缓柔情,“芬妮,那个人趁你年少无知,占有了你,我恨他,但不嫉妒他,知道为什么吗?”
芬妮没有吭声,皇储则自问自答地说下去:
“贞洁固然重要,但你心灵依旧纯净,在你明白爱之真谛后,我一定会拥有你的爱,而你的爱!这才是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殿下!”芬妮的音量忍不住提高,“我已经选择了他,您不要再对我说这些!”
“芬妮!”皇储也加重了口气,“你还来得及重新选择,我能给你什么?他能给你什么?就算你不看重未来皇后的地位,也要想一想,你的喜怒哀乐,他是否关心?你的衣食饱暖,他能否照应?你不高兴和不舒服的时候,他有没有立刻察觉……”
“殿下!”芬妮已经近乎尖叫,“他的确不如您有权势,不如您细腻体贴,但就算他样样不如您,我爱的还是他!”
说完,芬妮就从大帐里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