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温蒂,明显比十四岁时有脑子,小丫头很快就发现方向不对:
“大舌怪!错了!太阳怎么在后面?你在往东飞!”
常乐哈哈一笑:
“天热,离太阳远点凉快。”
“别打岔!太阳快落山了,背后是太阳,前面一定东!”
“好!不错!小疯子比过去聪明了!”常乐左手握缰,右手抬起,笑着捏了捏温蒂脸蛋,“再考考你,右边是什么方向?左边呢?”
“还打岔!我问你,你是不是要把我甩掉?是不是想把我送回死老太婆身边!”
没法再转移话题,常乐只好长叹一声,坦白真相。
他就要率领全军出征,几千人马迎战十几万敌军,每个人都面临血腥厮杀,温蒂若跟着部队,毫无安全可言,留在斯坦利堡更危险,因为全部守军都要离开。
所以他只能送温蒂回帝都,回到尤妮斯大师的身边,哪怕将来战争失利,帝都沦陷,尤妮斯作为东大陆唯一的风系大魔导,其法师塔也是禁地,没人敢进去骚扰。
温蒂愤愤然,抓住常乐手腕,捏着一小片皮肉狠狠一拧:
“你还是拿我当累赘!要不是我的治疗魔法,你部下要多死几百人!我帮了你那么多,你现在…….你过河拆桥!”
常乐为她安全考虑,她却骂常乐“过河拆桥”,实际上只是不想离开常乐身边,愿与他同生共死。
常乐对此当然很清楚,所以手上剧痛,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和疼爱。
他的确为了芬妮冲冠一怒,现在兴师动众全军出征也是为了芬妮。
然而温蒂在他心里同样要紧,在迷雾山营救温蒂的时候,他也已豁出性命。
两个姑娘在他心里的分量,实在分不清孰轻孰重。若论相识顺序,是温蒂在先,芬妮在后,但论关系之亲密,当然芬妮在上。
他和温蒂的关系纯而又纯,无论那种溺爱娇宠之情,还是两人相处方式,都如同长兄与幼妹。
而芬妮已将少女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并且为他洗衣做饭,与他联被共枕,温柔似水,情若娇妻。
与芬妮共度的一年,也是常乐终身难忘的幸福时光。
若只能在两人中选一个,这个区别足以导致天平失衡。
常乐心中愧疚,却又不敢明说自己的打算,只好从背后拥住温蒂,下颌搁在她肩头,凑到她耳边温言细语:
“小疯子,只有你安全,我才能放心打仗,回去乖乖待在尤妮斯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你说什么?”温蒂大喊,“我听不见!”
虽然天上风大,死灵鸟飞得也快,但温蒂不会真听不见,不认可常乐这句话而已,就算他再重复,她也还是一样“听不见”。
常乐只能默默长叹,从背后将温蒂更加拥紧。
尽管如此,他双臂还是刻意回避少女的前胸,两年前温蒂这地方稚嫩娇小时,他就已在有意识避让,现在萌发得如此饱满,他就更不敢碰。
似乎与温蒂的关系,永远都该停留在她十四岁的时候,永远纯洁下去。
然而,温蒂似乎已经“不纯洁”了。
沉默一阵之后,她忽然抓住常乐的手,向上方移了移,用他的掌心,盖住了她的柔软。
常乐下意识抗拒,可是温蒂再一加力,他也就顺其自然。
毕竟还隔着衣服,仅仅放在那里不乱动,还不算太违反原则。
温蒂停了一阵,扭过脸来,望着下颌搁在她肩头的常乐,声音忽然变得柔情,全然没有了过去的嚣张与调皮:
“大哥哥,我爱你,你早就知道。”
常乐点了点头,也等于用下颌戳了戳对方的肩。
温蒂略显伤感:
“我知道你也爱我,你和别人瞎闹我会吃醋,可是不害怕,因为你不爱她们。可是,我最怕的……就是你忘不掉芬妮……”
这话直戳常乐心里最愧疚之处,现在他更不敢坦承自己要去救芬妮,只能默然不语。
温蒂接着双手抬起,按在常乐手背,帮他加力压紧了那团柔软:
“我都答应嫁给你了,你对我……能不能……坏一点?”
常乐苦笑:
“要我对你坏一点?这个要求很容易满足,说吧,你想挨打,还是挨骂?”
“我说的是那种坏,你别装傻。”温蒂直视常乐双眼,“天快要黑了……”
她前后两句话没什么逻辑关联,听得常乐一愣:
“天黑了没关系,死灵鸟夜里视力更好,不影响飞行。”
“天黑了,该休息了,我想住旅馆……”温蒂撅起了嘴,“和你一起,脱了衣服,抱着。”
“小丫头!你!”常乐大惊,“谁教了你这些乌七八糟?”
“我自己看到的!谁让你带我去魔龙族!”
原来如此,常乐顿时想起,自己在魔龙族办的“牵手仪式”,一次促成几百对新夫妻,干柴与烈火们相聚,当晚燃烧得相当充分。
魔龙族住的就是洞,而且许多人共居一洞,所以“洞房”时反而要从洞里出来,到外面找地方。
于是那场景就被到处闲逛的温蒂看到。
魔渊里非常幽暗,小丫头是否看清了“技术细节”尚未可知,但“脱衣服抱着”这种基本原理算是懂了。
常乐忍不住摇了摇头,语重心长:
“你还小,有些事不懂。如果一个男人见面就脱你衣服,他一定不是真爱你!”
“可一个男人相爱两年还不脱我衣服,更不是真爱我!”
“又胡扯!两年前你还是小孩!”
“现在呢?现在我不是小孩!”温蒂神情异常认真,“旅馆!我要去旅馆!”
“不行!咱们还没结婚!”
“你和芬妮呢?你们结婚了吗?”
常乐哑口无言,他处处设防,却处处被温蒂击溃。
最终,他只能实话实说:
“殿下,我虽然答应娶你,但你父亲绝不会同意公主嫁贱民,连你老师也不会答应,咱们就算私奔都逃不过大魔导的追踪。所以,既然不能娶你,我就不能……不能……”
“果然!”温蒂小嘴一扁就要哭,“你说娶我什么的,都是应付我!是骗我!”
常乐忍不住又笑:
“别的男人用婚姻承诺骗女人上床,我骗你什么了?骗了财还是骗了色?”
“骗心!”温蒂厉声尖叫。
常乐再次无言以对,温蒂一向如此,三分有理,再加七分胡搅蛮缠,想斗口赢她几乎不可能。
但现在辩论胜负根本不重要。
他惟有将温蒂拥紧,以肢体语言表示,自己对她的感情无可置疑。
温蒂就算得不到回应,小嘴也始终没闲着,嘀嘀咕咕,牢骚满腹,直到半个钟头之后才渐渐安静下去。
红日坠入地平线,天上星光渐次亮起,而黑暗大地上也出现了灯火。
两人还是第一次翱翔于夜空,偶尔俯视下去,哪怕乡间一根小蜡烛也如此耀眼,丝毫不亚于天上的星。
此前还在情爱话题中纠结的温蒂,此刻恢复了天真本性,发挥出丰富联想力,指指点点,断言闪烁星斗就是天神的蜡烛,又因为天上风大,所以“蜡烛”闪得厉害。
常乐的心情却是越来越压抑。
现在已经飞入帝国境内农业繁荣地带,白天看下去,本该阡陌纵横,村镇密布。
也就是说,除了偶尔一两根蜡烛,这里曾有的万家灯火早已消逝,凡是被侵略军铁蹄踏过之处,十室九空。
他的手早已从那充满青春弹性的柔软处移开,这时在温蒂胳膊上拍了拍,指指地面,告诉她这里过去的繁华和现在的死寂,让沉浸于幻想中的小公主明白,现实世界多么残酷。
最后他说:
“等到战争结束,如果帝国侥幸打赢,你的皇室公主身份还在,别忘了提醒你那个愚蠢老爸,这些饱受战火摧残的百姓,该有人来救济!”
温蒂叹了口气:
“这里都是贵族封地,税收交给了贵族,救济也该由贵族负责,爸爸肯定这样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