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只顾着伤痛,李英知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她才诧异地抬起头,呆呆地将他看着:“啊?”
她少有露出这样迷糊的神色来,纯善得让李英知觉得不欺负她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他咳了两声:“为师是说替你上药。”
谢安这才慌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男女大防,而是刚塞进胸口那块宝贝疙瘩!她和只受了惊的小鹿一样蹭蹭地往胡榻里挪,挪了一尺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更招他怀疑,勉力沉着下来:“公子不要拿我开玩笑了。这,这毕竟男女有别,就不劳驾公子了。”
李英知虎下一张脸,阴云密布:“本君好心帮你,你居然还不识好歹地嫌弃上了??”
得,又拿官衔压她!谢安气得牙根咯吱响,好容易从牙缝挤出几个艰涩的字:“学生不敢。”
李英知嗯了声,凉凉地瞅着她:“我看你可什么都是敢的!”
谢安欲哭无泪,只觉得胸口那块硬邦邦的东西和烙铁似的烫得皮肤生疼,进退维谷间李英知已自行拿起药瓶,拔开塞子嗅了嗅皱皱眉,随手丢了开:“哪找来的赤脚郎中,配出这种药来是想害死人不成。”
他还通药理?见他丢了药瓶,谢安一颗心放了下来。却见李英知拎起大袖,在里头摸摸索索,手里俨然多出个精致的瓷瓶,谢安:“……”
李英知和颜悦色道:“这淤血青肿看起来是小伤,但稍有不慎就伤筋动骨。这瓶伤药是我府中医师的独门配方,颇有奇效,为师特意带来给你的。”说完就那么看着谢安,全然一副“你看本君如此体恤下属,还不快痛哭流涕地跪下来谢我”的嘴脸。
谢安看看他,又看看药瓶,默默地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啊掏,也掏出个小药瓶:“哦,不用,跌打伤药小人也带着在呢。”
李英知嘴角一抽,尴尬这两个字在他的词典里就是不存在的,他立即从善如流道:“如此也好,”说着一手取过她手里的药瓶,一手就要拨开她的罩衫。
“……”谢安脑中神经一崩,想也没想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清脆干净,连外头顿墙角的白霜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大惊失色,想要破门而入护主,又犹豫住了。对个十五岁的姑娘下手,公子确实也太禽兽了些吧!白爽纠结了下,决定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蹲回墙角下……
“谢安我看你是以下犯上惯了!”
李英知一怒而起,细长的眸子里寒光如箭,通红的手掌紧紧攥起。他笑时和蔼可亲,不笑时俨然雷霆万钧,煞是骇人。
谢安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水雾迅速堆积在大大的眼睛里,啪嗒,两粒泪珠子落了下来。
“……”李英知愕然失措地看着她,千算万算他没算到谢安竟哭了!而且哭得相当伤心与投入,半晌他犹是冷冷道:“骂了你一句,就哭了,好大的出息!”
谢安揪着衣襟缩在墙角里,眼泪和珍珠一样滚落不停,哽咽模样分外可怜。
她的眼神让李英知隐隐头痛,这分明是看一个欺凌幼女的恶霸嘛,而那个恶霸,不巧,正是他自己……
“哭什么哭!”李英知生硬道。
谢安的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李英知恶狠狠的一开腔,泪水落得更急了。
李英知声音低了几度:“别……哭了。”
谢安继续抽泣。
最后,万般无法的李英知丢下一方帕子落荒而逃:“你……罢了,今日是本君的不是,你好生修养着。”
谢安瞧着他啪嗒甩上了门,鼻翼吸了吸,渐渐止住了泪水。她揉揉腰,掀开衣摆一瞧,啧,都掐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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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谢安再没有见着李英知的影子,无人管束的她轻松自在地晃了两日。美中不足的是,难得来次河北,当她想出去见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时却被府中侍卫拦住了。
“外头闹水患,乱民贼匪太多,少帅吩咐女郎最好不要外出为好。”
说是最好,其实就是禁止了。都说藩镇军做派霸道,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名义上她是李英知的人,哪轮到他田婴管?
原来她还以为节镇表面上还是要对朝廷礼让三分,现在看来,这些个“小朝廷”就差自立为王了。何况,黄河水患年年有,至于搞得这么如临大敌吗?谢安不在朝中,自是不知李英知此行不仅是治水,更是调查处理兵部上报的“魏博军不听调令”一事。
李英知既然将她的身份点明,谢安觉着不把个世家女骄横的气派做足了也太对不起他一番“苦心”:“少帅说得有理,这样好了,你带上两个人随我一同出去,不就无需担忧安全事宜了吗?”
兵士眼含轻蔑,冷冷道:“末将只听少帅之命,女郎要出门还是先请了少帅手令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