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厅上静了下来,水臻叹息一声:“贾家这小子的本事实在不像个孩子。”
方森杰笑了下,却并不在意:“你忘了你是几岁求了我堂叔做你师傅了?还有那位,”方森杰手上折扇往皇宫处一指,“你昔日那盟友是几岁开始筹谋的?这是非多的人家,活下来的小儿各个都是妖精,我刚瞧见你那时候可也是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白活了那么些年呢。”
水臻面色不见丝毫和缓,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你也知道我是怎么磨出来的,可是瑾安,这贾家总是不比那里,瑾安这心思太重,佑明终是不及他,我有些担心。”
方森杰笑着摇摇头,手上扇子一转笼在手心,轻敲在掌心,笑道:“那小子再是厉害也是个贪恋梧桐栖身的凤凰,有佑明绊着,他总不会做那谋逆之人,只是你我确实得好好琢磨了那位心思属意。”
水臻皱眉道:“你之前不是还说不要搀和。”
方森杰叹道:“夙平,你怎么倒是比我还天真了,如今朝上动静你又不是没瞧见,太后和那几家也忙起来了,如今你我尚可抵挡一番,待将来那几家势大党争之时,北静王府可能全身而退?”
水臻靠在椅上,眉头柠在一处:“沐言,我有些累了。”
方森杰也收起了云淡风轻的表情,沉了面容,欲言,最后却只道:“夙平……”
两人在书房默然静坐至掌灯时分,直到周月竹遣人来请,方才收拢了思绪。
虽说两人都做了无事模样,到底是心中忧思盘踞,瞧着胤禔和水清不识愁滋味的模样,心中愈发沉重,倒是有些撑不住面上的伪装。
周月竹陪伴水臻多年,少见他这般情绪外露的模样,不由得也有些忧心忡忡。
胤禔自然也瞧出他的父亲和先生有心事,却是不知解法,只得庆幸自家还有水清这么个天真烂漫的,笑眯眯的学了一番从胤礽处学来的话,很是将席上沉闷冲淡了许多。
散了席,方森杰瞧了水臻一眼,递了个眼神给周月竹,便领了胤禔去了梅鹤园。
胤禔正襟危坐听了方森杰的话,愈发觉着自己这日子是安逸过了头。看了眼方森杰笼在烛火阴影里看不清的神情,忆及方才水臻微蹙的眉头,想起胤礽的话,胤禔头回不做掩饰,直直看向方森杰的眼睛,声音是懵懂孩童不当有的认真:“先生,佑明明白。过几日佑明想带着清儿同母妃一同入宫给太后请安。”
方森杰闭上眼勾唇想笑,却是最终做出个苦笑,刚刚他话里不仅是提点了胤禔对侍从疏于调教,更是提及京中情形,而佑明果然听得懂。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做的不够格儿啊,竟还要让孩子们早早牵扯其间。
手上一暖,方森杰睁开眼,就见胤禔站在他身边,听他柔声道:“先生,佑明已经四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先生和父亲累了的时候也能稍微的依靠我一下。”
听闻最后一句话,再看胤禔那尚还稚嫩的面上做出的严肃模样,方森杰咳笑出声,伸手抱住胤禔,笑的心中发苦。
胤礽瞧着胤禔面上伪装痕迹淡了许多的谦逊笑容,微微一叹,伸手摸了摸胤禔的脸:“不会累?”
胤禔抓下胤礽的手握在手里,轻声道:“别占我便宜了,不过还是要谢你。”
胤礽想起这两天胤禔特别被方先生‘看重’的情形,笑着挨上胤禔肩膀,好奇道:“怎么,你的体贴懂事将那两位感动的涕泪横流了?”
胤禔推了胤礽一把:“先生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会那般失态!倒是现在这里的形势比之那时候也不见得好多少,我很是该早些让父亲知道我的能耐,好歹能让他轻松些。”
胤礽借力坐直身子,笑道:“哥哥记得弟弟这个情就好,却是不知那里头你是瞧上了哪位?”
胤禔觑了眼胤礽的神色,轻声道:“大皇子水汜是贵妃所出,皇后生子而逝,三皇子水汶四皇子水決生母地位不显,不过三皇子却是很得皇太后的眼,五皇子倒是还在那淑妃肚子里,听说另两位妃子也好似有了喜信儿。我想现在倒还是不急。”
胤礽撇开眼,淡淡道:“现在确实不忙着相看。”不知这里这位同自己境遇相似的太子却是什么模样的。
水郅听说北静王妃这次进宫是带着两个儿子,微挑了眉头,往清华斋转了圈儿,正好带着四个儿子一同往寿安宫去给皇太后请安。
胤禔毫不意外的听到了皇帝父子驾到的通传声,拉着水清给皇帝父子行礼,然后便拉着弟弟躲在周月竹身边,听着那边水郅同皇太后相互客套,眼神儿瞟着那边几位皇子的神色,很是一副小儿新奇的模样。
至于水郅将儿子们领过来的用意,胤禔倒是不担心他被招进来做陪读,虽然水臻和周森杰没为他想出了推脱的万全法子,胤礽却说了他有法子帮他摆脱这个麻烦。他最是明白胤礽的言出必行,于是转而担心起其他的可能,比如,将自家卖给太后以图安稳了后宫。
听着水郅让太子水泱领着自己在宫中走走,胤禔松了口气,如此看来,皇帝此时还念着同父王打小儿的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两天事情太多了,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晚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