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下车,我要回家,停车!”宗语大叫。
赶车的车夫看向顾姿,顾姿点头,于是牛车颤巍巍的停下了,“你要回去,就自己走吧,我肯定是要去的。”
宗语赌着气跳下车,顾姿问她,“你确定不跟着我走?”
宗语点头,于是顾姿非常好心的把身份证给了她,还给她不少的现金,然后招呼车夫继续向前。
牛车虽然缓慢,但一点一点的前进,很快最后一辆车也超过了宗语,空旷的树林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天色已晚,两边都是黑漆漆的树林,虽然不至于说伸手不见五指,但肯定也不是她能够承受的黑暗。
风在树木之间穿梭,呼啸的朝她扑过来,夹带着不知道什么动物或者夜枭的叫声,于是更显得阴森恐怖。
即便宗语再倔强,在这一刻也只能丢盔弃甲,好在前面还有牛车行进的声音,她拔足狂奔赶上最后一辆拦下来,其他车也跟着停了下来,宗语没想到会这么大的阵仗,于是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顾姿从前面过来,宗语气鼓鼓的把刚刚顾姿给她的所有钱都递给车夫,“送我回去,到时候我给你更多的钱。”
牛车上昏暗的柴油灯硬着车夫遍布沟壑的苍老面孔,让宗语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引狼入室。
不料车夫只是看了看那叠厚厚的钱,“不咧,女娃,我已经答应这女子要送她进山的。”
“她给你的钱有我给的这么多么?”
车夫笑的依旧忠厚,“没有咧,但这不是钱的事情么,凡事都要先来后到的。”
宗语听着车夫的话,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多钱你不赚,你是傻的么?”
车夫依旧笑着,“这不是钱的事情么,女娃,真不是钱的事情。”
顾姿忍不住笑出来,“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这些出苦力的,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就应该见钱眼开,连基本的信义都没有?”
宗语还没傻到当着和尚骂秃子,于是她沉默,但她的脸上分明写着不就是这样么的表情。
“那你现在看到不是这样的,感觉怎么样呢?”
宗语恨恨的开口,“我爸爸知道我是和你出来的。”
“是呀,他知道。”
“所以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肯定是有责任的。”
“我是要带着你的呀,可是是你自己要走的,你已经十八岁了,有自己的人权了,我能怎么办呢?而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证明,是你自己要离开的,不是么?”
宗语咬着嘴唇,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是拧不过顾姿的,但她依旧不愿意认输。
最终还是顾姿开口,“现在可以和我走了么?”
宗语还在生气,但她还是识时务的,于是和顾姿一起,再次爬上了牛车。
晃晃悠悠三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宗语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可是顾姿却生龙活虎的从牛车上跳下来,走进一间歪七扭八的连仓库都不如的泥草房,然后朝宗语招手,“进来吧。”
宗语抱着个小包还在生闷气,根本不搭理顾姿,但瑟瑟发抖的身躯出卖了她,其实她比谁都需要休息。
顾姿知道今天给宗语的教训已经足够了,“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快进去吧。”
宗语其实也忍耐不了了,于是钻进了平时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房子。
进去之后她就想抱怨,因为屋子里面的条件在她看起来,连自己家的卫生间都不如,最离谱的是连个电灯都没有,只有一盏油渍麻花的煤油灯,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四周的墙壁灰扑扑的,还能看到一节一节的草茎,泥灰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可她知道自己没有挑剔的权利,于是想找个地方暂时坐下休息一会儿,等顾姿进来再质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可她连个可以坐着的地方走找不到,是有几个凳子,还有床,但她总觉得那上面有奇怪的味道,根本不敢坐下。
于是她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觉得顾姿就是故意为难自己,把自己带到这样让她完全无法忍受的地方来折磨她,报复她。
冲动之下她又跑了出去,“顾姿,我要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