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指纹,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单字粘上去的,纸张和信封都是很普通的那种。没有通过邮局,是直接放到那个记者家的信箱里的,信封正中间用血画了一个没有闭合的圆圈。这都跟《杀人笔记》里的细节一致,包括这个杀人通告。”
“血是谁的?”
“O型血。郑东本人是B型。”贺兰山顿了顿又说,“但鲁晓燕是O型,现在鉴证部门的同事正在做鉴定,看那血是不是鲁晓燕的。”
如果是鲁晓燕的,就说明凶手在杀害鲁晓燕的时候已经计划好了下一个案件,所以才会有意识地准备好信封涂上鲁晓燕的血。这也说明凶手是非常有计划性的,不仅是第三件案子,很可能他已经连第四件、第五件甚至更多件案子都已经设计好了。面对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凶手,警方抓捕他的难度显然会更高。
如果不是鲁晓燕,又不是郑东的,那么就会有三个可能。或者凶手另有其人,不是他们认为的郑东;或者凶手是郑东,但他还有个帮手,这次用的是帮手的血;再或者,新的受害人已经出现了,信封上用的是新受害人的血。
当然第三种可能性是最糟糕的,无论是贺兰山还是墨北,都不希望受害者的人数再增多。
新鲜的空气让屋里的烟味消褪了不少,贺兰山示意墨北坐下来,给他倒了杯水。“你脸色不太好,昨天回去以后没睡好?是不是第一次看到凶案现场害怕了?”
墨北拿起水杯,只略略润了下嘴唇就又放下了,对贺兰山笑了笑,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自己昨天到底有没有睡过,有段时间意识似乎很模糊,但更像是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今天起来他觉得头和身体像是分成了两部分,头轻得像气球,身体却重得像坠了十几个铅球。如果不是贺兰山特意打电话,他真不想出门。
贺兰山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再次回到了案件上,“《杀手笔记》我大致看了一遍,没时间细看。如果凶手要模仿这个故事,除了杀人通告之外,还会挑选一个引人瞩目的地方安置尸体。我想了一下,这个地点一是要去的人多,这样看到尸体的人才会多;二是要方便凶手运送尸体和离开。这样的地方不多,很可能凶手会选择跟书中一样的地点——百花大剧院。我会通知剧院的人留意,另外也会安排人手监视那里。”
墨北又用水润了润唇,说:“可是这些都有一个前提,书中的凶手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杀人通告已经被昭告天下,很多人都知道他要杀人。而现在,我想你应该阻止了报社把那封信公开吧?”
贺兰山点了点头。
“所以,在杀人弃尸之前,他还得再想个办法来引起大家的注意。”
贺兰山若有所思,“如果他达不到这个目的,杀人的事会不会就一直拖延下去?”
“首先,你这个假设得有个前提,就是他的顺序是预告、杀人、弃尸,可事实上他完全可以是先杀人再预告,最后再弃尸。如果他有更巧妙的办法的话,他甚至可以把预告放到最后一个步骤,先完成杀人弃尸,再让人在预告后才发现尸体。其次,引人注意的方法不是只有登报这一种,甚至可以说,通过媒体登报可能是预告方法中最不可靠的一个,就像现在,记者收到了预告信就会先报警,警察接到报案就会阻止登报。所以——”
墨北沉吟一下,“所以从行为逻辑上讲,凶手出现了自相矛盾的地方,他对作案手法的设计和做预告的方式,像是两个人。”
“你是说凶手有两个?郑东和秦当勉?根据我派去监视秦当勉的人报告,他这两天的行动和往常没有区别。”
“也许,还有第三个人。”
贺兰山沉默了,本来连环杀人案就已经很严重了,如果还是团伙作案,那案件的严重性更甚一层,作为刑警队长和案件的直接负责人,他承受的压力实在是不轻。
墨北说:“我想个办法,把凶手诱出来。”
贺兰山精神一振,“你有办法?”
“他这么喜欢我的小说,不惜为此模仿杀人,那如果我这个当作者的直接向他挑战,他会不会应战呢?”
贺兰山愣了一下,墨北这意思是要用自己当诱饵?还不等贺兰山想好要不要同意这个建议,墨北已经站了起来,笑了笑:“我这就去做准备。”说完转身就走,竟是不给贺兰山否决的机会。
贺兰山又是一愣,以墨北的才智绝对不会判断不出以身做饵有多么危险,稍有差池就是要妄送性命,可墨北居然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舍生取义,几乎不用多想,贺兰山就把墨北的行为定义成了后一种。
真是个不同凡响的少年,不知道他长大以后愿不愿意当警察?
墨北不知道贺兰山已经把自己给脑补成了什么少年英雄,他关心的是要借由破案的机会,给予罗驿狠狠一击。
在墨北准备的那段时间里,贺兰山继续监视着秦当勉,并全力搜捕郑东的下落,但是仍然没有什么收获,反而是第三桩案件如期发生了。
这次凶手将杀人预告明晃晃地放到了一个全市瞩目的地方,市政府前的汉白玉华表。
这座华表是去年市政府仿造□华表建的,虽说从材质到做工都要差着好大一截,可对于许多云边人来说,这也是件十分荣耀的象征。然而,这天早上经过此处的人们都发现,雪白的华表上多了一片暗红色,再仔细一看,那是用红色颜料写着的几个字: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当杀则杀,杀尽无用蝗蠹!
看到的人都觉得莫明其妙,有不少人干脆就站在华表下面议论起来。人聚得一多,自然也就惊动了更多人,然后警察来了,市领导们怒了——原本以为是有人恶作剧,那顶多就是罚守门的人一个失察,再叫清洁工来擦干净也就算了,谁知这竟然是个连环杀手在宣告下一步的杀人计划!而且根据“蝗蠹”二字,十有□要杀的还是当官的!
区区一个罪犯,居然嚣张至此,明目张胆地向全市官员和公安干警挑战,如果真让他得手了,那云边市必然颜面扫地。
这一回,贺兰山身上的压力重得简直就跟被长白山压住了差不多,不过两天没见,再出现在墨北面前的贺兰山脸上的皱纹都深刻了几分,唯有一双眼睛还是放出湛湛精光,锐利无匹。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好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