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三娘伸手拿过茶壶,洁玉的腕子轻垂,倒了杯茶给墨紫。
墨紫望着裘三娘将杯子推过来,半点不能小看了这个举动。裘三娘或许在穿衣沐浴这些细节上不需要丫头们伺候,可并不意味着她会为丫头们主动倒茶。不是婚姻这等大事高高在上的关心,却是在琐事上点点滴滴,要给人平起平坐之感。这就是裘三娘与寻常千金小姐不同之处。只要她肯花心思,就能让想法简单的丫头们为之肝脑涂地。
谁见过小姐给丫头倒茶的?就这么小的事,却得让平素高贵的人放低了姿态。裘三娘能做得到,因为走南闯北的见地,令她懂得收服人心的技巧。
墨紫从一开始就是以打工者的心态为裘三娘“工作”,但也正因她是这样一个主子,而使自己立命安身于左右,渐渐放弃了直接逃跑的念头,转而寻求更妥善的生存之道。
墨紫说了声谢,细秀的手指稳握茶杯,坦坦然就茶,没有半点卑微的不安。
裘三娘看在眼里,一笑,也端起茶来喝。
“姑娘……早。”匆忙不安的声音来自廊下,绿菊慌张跑了出来。
“墨紫,你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声?”白荷难得有一丝局促,服侍裘三娘这些年,头一回睡迟。
“姑娘,她们俩担心的一宿没睡,我这才替她们一回。”墨紫清楚何时能开玩笑,何时要正经回话。
“瞎操心!”裘三娘嗔道,眸内波光一折再折,已经不容人小觑,“白荷,你去庵中掌厨那儿帮忙,做些新鲜花色的素菜,让上都的客人品品你的手艺。绿菊帮我梳头,准备去见卫姨太太。墨紫,你用完早饭,就把望秋楼的账本给我拿来,晚膳前回来即可。小衣——”
本来谁都以为小衣不在院里,裘三娘这么一叫名字,小衣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正落在绿菊面前,吓得绿菊妈呀喊出来。
“小衣,你回府里打探吧。”裘三娘一挥手。
一声令下,各人领命而去。真真一个丫头顶仨,实在也是裘三娘的造化。
日到黄昏,墨紫换了女装回来,见白荷正在院里剪竹叶。
“这么好闲情?”她走过去一看,叶子成了花的样子,“姑娘在屋里?”说完就要往屋里走。
白荷一把拉住了她,“这会子别去,姑娘正生闷气。”
“怎么了?”墨紫自然联想到卫氏,“莫非那位姨太太说了什么?”
“今早一起用膳的时候,还跟咱们姑娘有说有笑。用完膳,就陪着散步,哪知说了小一会儿话,突然静了。姑娘几回开口,卫姨太太却怪冷的。姑娘见跟着也讨没趣,早早就回了。”白荷这两日总想唉声叹气,“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该怎么劝。”
“姑娘和卫姨太太说了什么?”那大概是说话内容有问题了。
“就说些这半年在家里的事,我听着挺好。”白荷不觉得有问题。
那究竟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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