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女人,垂到脚踝的红裙,水一样的长发服帖地垂在肩上,像一只破损的蝴蝶无声地贴在宽阔的玻璃窗上,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冷冷注视着江曦他们。虽然她的脸大半都隐藏在黑发之后,但从江曦的角度来看,她就是在看着他们,或者说是看着她。
可能是经过的惊吓太过了,心脏一阵狂跳之后江曦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她觉得那个女人垂着的脑袋生硬得往上移了半分米,似乎是越过江曦看向她的身后。江曦背部不觉渗出一片冷汗,她不敢回头却确定自己的身后有什么,只能尽可能地往庄令身前挪了一挪,并且小幅度的推了推庄令:“喂……”
庄令眼睛没有睁,无意识地攥住她的手按在胸前:“别吵。”
显然人还没有清醒,江曦一头黑线地奋力扯出自己手,无果,干脆直接一把揪住庄令的领子,低声吼道:“睡什么睡!起来啊,有鬼啊!!!”
她这一声吼威力不小,庄少爷目光朦胧地睁开了眼,并没有立即去拯救自己的衣领,而是尤带几分睡意地看看江曦又看看她身后。就那么一瞬间,江曦感觉庄令的嘴角弯了弯,那是抹冷笑,一纵即逝。
而等她战战兢兢地指向窗户时却发现那个红得如血一样的女人不见了,她嗖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左右庄令醒了她的胆子也大了,蹬蹬蹬地跑到窗前,犹豫了下,伸手摸了摸窗户。很凉,和冰似的,贴近看,边缘处凝着薄薄的霜。
庄令说鬼魂都是极阴的东西,所到之处的温度会比别的地方低上许多。有一些天上敏感的人虽然看不见,但偶尔会突然感到一袭寒意爬上身,无端打个寒颤,那便有可能有什么刚刚从他们身边路过了。
刚刚那个红衣女人,是真的存在的。
江曦后来还是睡着了,这一通折腾反而把她的睡意给折腾了上来。睡了一觉的庄令似乎精神不错,歪在床头看书,江曦忸怩了会瞥见他神色如常的侧脸,便也腆着脸皮重新躺回了床的另半边。
翻来覆去了一会,她枕着枕头偷偷看了看庄令,欲言又止间庄令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不会走。”
江曦咬咬唇,禁不住乐了一乐,遂放心大胆地闭上早已困顿不已的眼睛。
这一闭,几乎是立刻间她就遁入了梦乡。庄令翻过一页书撇过头,看了看小心蜷缩在床边的江曦,那可怜的模样生怕多占了一寸床似的。她睡得还不老实,庄令稍微有所动作人就刷刷地朝后蹭,仿佛他像一个洪水猛兽。眼看再往后挪她就要掉了下去,庄令不得不放下书来,劳心劳力地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床里带带。这么一俯身,庄令又闻到江曦身上淡淡的*味,甜得如同她安谧的睡颜。
庄令不觉伸出手指绕起了江曦一缕发丝,一圈又一圈,直到手指抵在她的眉目间,此时的江曦心情轻松,如同一座毫无防备的堡垒……
┉┉∞∞┉┉┉┉∞∞┉┉┉
夜里,没吃晚饭的江曦被饿醒了,醒来的时候不远处客厅里刚好传来报时声,十一点整。房间开着明亮灯,江曦乍一睁眼还被刺得眼角微痛,闭了好一会的眼,视线才逐渐清晰。欧式的茶几沙发,铁艺的窗户,窗外的植物清脆欲滴,窗内的灯光柔和温暖,唯一不和谐的大概就是与整个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那座五斗橱了。江曦扫过一眼,小小的神龛,摆放泥土的圆钵,和她睡前一模一样。
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怔怔地在床边坐了一会,饥肠辘辘的肚子提醒她该去找点食物来吃了。她遵从身体的本能,蹭了下床,脚底冰冷,却找不到鞋。
鞋呢?这种疑惑困扰了她一瞬,很快就被抛诸脑后,因为她实在太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感觉自己能吃下一整头的烤乳猪。她记得厨房应该留着一些点心充当夜宵,于是赤着脚她走到房门口。手触及把手的那一刹那,她猛地一回头。五斗橱的神龛前一缕清香缭缭升起,柏木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神龛里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