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两个随从的护卫中昂首傲然走进酒肆中,用不屑地目光扫了一眼酒肆中举盏细品美酒的酒客们,缓缓走向了那个角落里。一个随从赶紧从背上的行囊中掏出一面淡黄色的丝缎软垫,垫在了胡凳上,然后又取出五彩流光的玉爵,缠绕着金丝银线的箸,摆在案几上。
众酒客中多是家道殷实的文人士子或者商贾,否则也吃不起这昂贵的清香玉液。他们见多识广,见少年这番派头,知道不是常人,觉察到他那冷然不屑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一个个都毛骨悚然起来。纷纷起身,拿起尚剩余不少酒的葫芦,将酒盏中的余酒饮尽然后次第出门离去。
少年满意地笑了笑,稚嫩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得意。
一个随从喝道,“伙计,上清香玉液!”
一个伙计赔笑着过来招呼道,“这位公子,本店今日的清香玉液已经全部卖完,实在是对不住您哪,要想喝请明日赶早!”
少年冷笑一声。
随从怒道,“我家公子来你这市井酒肆饮酒,乃是瞧得起你们,少说废话,赶紧上酒,什么每日只售卖50葫芦,当真是臭规矩。”
伙计见这做派,知少年非富即贵,不敢得罪,只把祈求的眼光投向了已经缓缓走进酒肆大厅的萧睿。
萧睿皱了皱眉,上前拱手淡淡道,“这位公子,本店酒已售完,请改日再来。”
随从刚要怒斥,却被少年止住了。少年起身深深地打量着萧睿,又回头瞥了一眼雪白墙壁上赫然在目的三首墨宝,故作老成地缓缓低沉道,“饮人不饮酒,正自可饮泉。饮酒不饮人,屠沽从击鲜。酒如以人废,美禄何负焉――你可是萧睿?”
萧睿神色淡然,虽知他身份定然不俗,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淡淡道,“在下正是萧睿。”
少年眼前一亮,眉眼间瞬间恢复了几分少年调皮的天性,但接着就又强行掩饰起来,哦了一声,“好一个玉树临风卓尔不群美少年,不过,你这口气也忒大了些,固然是品酒高手、固然能酿美酒,就敢与贺知章与李白并称饮中三仙?”
萧睿笑了笑,“子美兄过誉之辞,在下实不敢当。”
少年围着萧睿转了一圈,大刺刺地摆了摆手,“好吧,我从长安来,来洛阳一趟不容易,我也不难为你,你就只卖我一葫芦清香玉液,何如?”
萧睿见他仍旧是那幅故作老成的神态,心里暗暗笑了一笑,想了一想,也没有必要为一葫芦酒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唤过伙计来取出了一葫芦酒。
少年悠然自得摇头晃脑地品着清香玉液,心头的震惊实在是不能用言语道出。烈则烈矣,但酒烈在他看来也算不上什么出奇,胡人进贡的烈酒与之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但此酒清香虽淡却直入肺腑,烈火入喉却有若隐若现的冰山雪凉的苦感相压制,冰火两重天,烈中凝香,香中带苦,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