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郝萌啊,这么快你的薪俸就又花光了?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比的,否则只会自讨没趣。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说吧,这次要借多少。”
月光下,原本坐在廊下的张辽站了起来,借着昏暗的月光,可以出这是一位体型矫健的大汉,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脸上去不到一丝稚气的感觉,面孔更是一副饱经风霜的黄铜色,虽然说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轻,但是却依然可以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中正平和的味道。
“你上次给了那么多,一时半会还花不完,只是刚才在酒肆,俺听说并州又爆发大战了,而且似乎这一次的战场在雁门呢,那里应该是你的老家吧。”
“嗯,我听说了,马邑受到了波及。不过并州刺史张懿张大人已经率领援兵赶过去了,其他地方的部队也会陆续前往增援,只要谨守城池,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张辽的声音很平静,只是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你就会发觉,他的拳头此时握得紧紧的。显然,对于一个年纪轻轻便敢于领着家将深入草原找那些草原部落的麻烦的男人,现在面对家乡遭到敌人的侵略自己却在洛阳无所事事的情况,内心又怎么可能真的平静下来。
“呵呵,现在的边军是个什么样子你我都清楚,现在并州刺史麾下的部队能是个什么样子,你我心里也都有数。如果那个张懿是个聪明人,谨守城池的话或许还能逃得性命,如果他意气用事想在野外和鲜卑人较量个高下,那估计朝廷过段时间又要任命新的刺史了。”
郝萌此时的表情显得有些幸灾乐祸,或许是希望对方战败身死然后朝廷就能想到他们这群并州军的“老臣子”了吧。可是光他们几个人能起多大的作用呢?当初丁原好容易搜罗来的兵马现如今已经都被朝廷投入进了西北的战场,他们将要面对的情况并不比当初的张懿好到哪里去。除非他们有能力将驻扎在京师的北军拉出去,可是这种猜想更加的天方夜谭。
张辽的出来,实际上郝萌并不是在诅咒张懿,而仅仅是在京城这个让人憋气的地方待得有些寂寞了。毕竟比起自由的并州,作为国都的洛阳达官显贵太多,水也太浑,所以自然没有多少自由可言。对于那些旨在往上爬的人而言,洛阳显然是个很好的地方。可是对于郝萌这样虽然也有些野心,但是其野心更多在疆场上的人而言,洛阳无疑就有些像牢笼了。
“如今起来,或许当初跟着他们离开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前两年立下那么大的功劳,现在又可以去雁门和老对手较量一番,真是让人分外眼红啊。”
对于郝萌的感慨,张辽沉默了,至少在这件事上,以他的立场,真的无法多说些什么。
“我确实希望能够得到更高的地位,被更多的人用仰视的眼光着,哪怕那种目光并非出自他们的本意。我原本以为来到洛阳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不过现在起来我真傻,真的。”
郝萌抬起他已经有些迷离的眼睛来,接着继续说道。
“俺单知道奉先离开并州军就和没了牙齿和爪牙的老狼一般丝毫没有继续捕食的能力,所以跟着他的高子安、魏子传、成叔善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前途,可俺却不知道以奉先的本事即使投奔别人依然可以获得不亚于他在并州军的地位。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丁建阳过来,如果俺不过来,俺就不会窝在这里无事可做,如果俺不窝在这里无事可做,俺也不会沦落到如今只能靠着这么一个说小不小,可是说大完全没有一点盼头的小官过活,如果……”
“郝萌,你醉了。”
虽然知道郝萌心里怀着不小的怨气,不过张辽最终还是将他的话茬截了下来,虽然他心中同样有着一股有力无处使的无力感,但是与郝萌不同的是,他在洛阳并非无所事事。
“说了你那么多次你就是不听,与其将时间花费在和那些纨绔们走马斗酒上,还不如静下心思找个有学问的儒生开设的讲堂听听课学点东西。虽然他们打架打不过你,可是如果单论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他们却并不比你差。而且东西学的多了,事情也就懂得多了,以后做事也就会更有条理,很多错误也许就能避免,你说是不是?”
不过郝萌的表情,张辽知道自己刚才一席话又成了耳边风。不过算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能有机会成为儒生,又有几个人愿意进入军队这个风险那么大的队伍中呢?就连他自己现如今不也在努力脱离这个圈子么?只不过有些东西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了罢了。
“算了,和你在一起感觉更郁闷了。俺还是自己喝自己的好了。文远啊,以后你要是发达了可不要忘记咱们并州军的老兄弟们啊。我们这些人当中也就数你有这个机会了。”
说完,郝萌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留下陷入沉思的张辽。
“机会么?我也不知道选择大将军是不是个好机会。奉先,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呢?”
抬头望向天空,张辽仿佛到了那个他曾经见过的最强大的对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