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议论之后,众人都再度抬起头,等着雨中的江文通继续下去。
十息。
百息。
已经是三百息过去,江文通绞尽脑汁还是没有想好下句。他的心态越发变差,特别是看到温文面无表情,时不时还跟秦楼三层的何任芝眉目传情,而后者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担心。
因为她相信,温文一定能赢!
“该死……该死!”
江文通口中只剩下了无用的咆哮声。
“你既然已经写不出下句了,我就给你把这首五言律诗补上!”
温文面无表情,冷哼一声,头顶沾饱了血色墨汁的符笔随着温文的意念而动。
只见那只符笔下龙蛇乱舞,一个个骨感修长的方块字如同血书一般,浮在空中:
楼观沧海日,门对大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雷雨惊志气,江郎才尽了!
观战的众修士全都抬起头紧紧盯着温文笔下的诗句,整个秦楼楚馆就跟一座学堂一般,全都在雨中齐声朗读这三句诗。
“楼观沧海日,门对大江潮。这一句何其遒劲壮丽,谁说温文此子才疏学浅?”
“是啊,就是‘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这一句也是很有意境啊……”
围观修士的议论纷纷,江文通一声都不愿意听,也听不到了。因为他的脑海里,全都是温文冷笑的声音,全都是这首诗的最后两句“雷雨惊志气,江郎才尽了”。
这一句讽刺的就是江文通刚才在雷雨刚刚落下的时候,浑身哆嗦几下的不堪,更是在讽刺江文通自己才疏学浅,到现在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他浑身颤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温文那又要增长的才气血云带来的沉重压力,即便他展开修为,也于事无补。
这便是文斗兴盛的重要原因,与境界无关,只与才气有关。
因此,他也只能眼看着温文的才气再度猛涨了整整六尺有余,而他自己头顶的血云最终还是没有承受住压力,缩水五尺,重新打回原形。
“好!”
“好一个江郎才尽!”姬邦哈哈大笑,拍案叫绝,转头朝旁边侍奉着的邢法看了一眼。
后者一愣。
“娘的,你怎么这么迂?赏啊!”姬邦骂骂咧咧道。
“遵命!王上,赏多少?”
“一百万,不能让熊槐那个土鳖看扁了!”
此言一出,还没等邢法安排,楚馆的龟公就扯着嗓子高喊:“琅琊王殿下,看赏温公子灵石百万两!”
可是他嗓子刚刚扯完,大气都没有换一口,再度喊道:“楚国太子殿下,赏温文公子灵石一百五十万两,以资鼓励!”
只见温文身后的黄金财气迎着瓢泼大雨,逆势疯涨,已经超过江文通身后的黄金财气一大截。
“看来江文通败局已定……”
“原来陈念慈这老娘们儿早就看穿了一切,所以她在一开就就在诱导大家,江文通能胜?”
“虽然没有赚到两成的返利,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场文斗,也算是值了!”
“你们看看,这个小道士无论是才气还是财气都已经将江文通比了下去,谁说寒门无贵子?”
观战的修士你以言,我一语,很快激烈的讨论声就掩盖住了雷雨轰鸣。
“我不服!”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阵江文通凄厉的咆哮声。
“我不服!你这诗中的意象,根本不应景,现在正是夜半三更,哪来的太阳让你观日?”
“秦楼楚馆面对墨河,哪来的潮水?”
“整个夜空都被雷云遮住了,你哪来的月亮、哪来的桂子、哪来的天香?!”
“你这是卖弄文采,什么都不是!”
江文通奋力抗住温文头顶文斗才气血云带来的巨大压力,再加上情绪激动,这一大堆话喊完之后,嗓子都变了音调,几不成声。
温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见江文通不服输,便是自己作死!
“我的江大才子,让我这个不学无术的穷小子,一点一点地给你来解惑!”
“你说月亮都被雨云给遮蔽了,那你到云层上面去看看,月华是不是像桂子一样落下在云层上方,与翻滚的云气掺杂到一起,吹着月华那银色的香气在云层之外飘荡?!”
闻言,江文通噔地退了一步,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膛,脸色顿时苍白了下来。
“你说现在是夜晚没有月亮?更墨河更不会有潮水?”
“那么,你明天等雷雨过后,云开雨霁、朝霞似锦的时候,好好在这秦楼楚馆房顶看看能不能看到日出,再看看墨河有没有因为暴雨而水位暴涨,就跟大潮翻腾一般?!”
温文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江文通的耳中却比雨中的雷鸣还要震撼!
他紧紧地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了鲜血。他头顶的五尺三寸火焰,竟有种要向温文下跪、朝拜的趋势,就如同虔诚的和尚见到了佛祖一般。
可是还在用境界强撑着,浑身都在直哆嗦。
嘴里更是吱吱唔唔地喃喃自语:“我不服,我不服,不服!”
这时,楚馆中那个长相跟老乞丐似的老头,淡淡地看了看温文一眼,慨叹道:“这首诗其实最妙的是最后一句‘江郎才尽了’,把心魔钟在江文通的心中,这个温文从要接这首诗的那一刻起就起了斩文根、吞才气之心,这份狠劲儿,不像是个少年人啊……”
“来呀,赏!”说着,这个黑乎乎的老头又抱起怀中的少女一阵狂啃。
在其狂啃的同时,从楚馆大门传出一声龟公因激动而略带颤抖的声音:“秦楼楚馆第一股东,韦大宝——宝爷,赏温公子灵石五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