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娇正思虑着陈管事所说的账目之事,道:“我知道了,复哥哥。”
“好。”唐复暗自捏了捏手心,一鼓作气地离去。
温娇举目望向头顶皎洁明亮的月,不知九少爷是否已将秘密告知三少爷,何时动身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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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的孝灵山上,唐君意从睡梦中惊醒,眼前漆黑一片,困乏不已,浑身疲累,明明只睡了一下,却做了个好似一辈子冗长沉重的噩梦。
梦中,他仍是王孙贵族佳公子,却找不见温娇的身影,当终于一日与她相见,生了爱慕,偏偏被双亲和祖奶奶一手拆散,并给她扣了个不知廉耻的帽子,最终,她为了保全名声,不得不另嫁他人……
唐君意缓缓神,擦去头顶的汗水,当意识到方才一切幻境不过是一场梦后,慨叹道:“幸好幸好……乔儿,你现在可好?”
他翻身下床,听禅房外传来呼喝声,连忙穿鞋出去。
“唐庆!怎的了,什么事?三哥呢?”
“九少爷……小的正在寻三少爷踪影!”唐庆噗通双膝跪地,“小的办事不利!那……那紫玉的胞弟夜里趁着家丁疏忽,跑掉了!”
唐君意一凛:“那三哥呢?三哥去哪里了?!”
“三少爷之前在禅房内,后来把小的们都撵了下去……小的也不知如今三少爷在何处……九少爷,小的正在命人寻找!”
唐君意压下心急之气,道:“那少年埋伏在清凉寺大抵许久,在附近一定会有安身之处,你命人立刻扩大范围,在山内搜寻!三哥……”唐君意一顿,灵光乍现,“你随我先去尼姑庵问问看。”
唐庆跟随唐君铭,一下子也恍然,道:“是!”
一时间,贼人逃跑、唐三少爷不知踪影安危,清凉寺内灯火通明,主持也被惊动。
而此时此刻的唐君铭,本记得是被青潭从后门被赶出尼姑庵,正想方设法再潜入进去时,一阵浓香扑鼻而来,接着,竟天地翻转,猛然眩晕……
再醒来,眼前漆黑一片,并不单是因为夜里,而是有人将他的双眼用黑布蒙住,只能隐约听到男女的争吵声。
他手脚被麻绳捆得牢牢,动一下,胸口背后的旧伤就扯的生疼,一股气送上来,想要大声咳嗽。
可眼下,他显然是再次遇袭,便在房外两人说话声中间压低声响。
只是,仍被男子警醒察觉,一脚踹开了柴房门:“他醒了!”
唐君铭何等聪明,一听便知是谁,皱了皱眉头,却没出声。
男子笑道:“你看他几多狡猾聪明,明明猜出是我,怕我杀了他,不敢吱声!”他顿了顿,哼道,“原来你与他一同胆小!”
“放开!”女子挣扎着低声叫道,随后种种一跌,也把她推进柴房。
唐君铭仔细侧耳一听,登时挺直脊背,想伸出手,两只手腕却被捆着,唯有跪着蹭过去:“青潭!”
女子不再出声,只能听到,她好似在向后挪动,躲着他。
“青潭,我知道是你,我这般模样,你还是不愿应我一句?”
“你倒是真会你侬我侬!”男子说罢,一脚踢向唐君铭肩头,他向后撅倒,怒气攻心,拼着气力似要把麻绳挣断。
“你到底想如何!”女子扶着墙站起身,底气十足喝道,“墨松,难不成,你想把我和他一起烧死在这里才罢休!”
唐君铭已十分确定,是青潭,她是青潭,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的……
而被青潭唤作墨松的男子,正是刚从清凉寺里逃出的少年,紫玉的胞弟,自己害死他姐姐,他起杀意,自是合情理,可青潭怎会……与他相识?
墨松狠狠盯着女子,咬牙道:“不,我只烧死他!”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叠味道浓重的油纸。
青潭轻笑一声,步履轻盈,去到他身旁,把一叠油纸生生抢了过来:“不,墨松,害死你姐姐,我也有份,你将我一起烧死罢!以慰你姐姐的在天之灵——”
青潭说罢,便将油纸放在油灯之下,油纸呼呼燃烧出巨大的火舌,一刹间,点亮黑夜,只差一步,青潭便扔进干柴之时,墨松一跃,夺了过来,丢出门外,狠狠踩灭火星,气冲冲地一把拎起青潭的领子:“为何!他如此辜负你,你却还要救他?”
青潭一身青灰色素衣,澈然的眼泪滑过面庞:“那我问你,墨松,为何你不肯让我同他一起死?”
唐君铭听这两人对话,想必先前已是认得,心里一紧,手腕的麻绳被他挣的几分松了:“青潭!”
墨松疯了般红了眼,喝止道:“唐君铭,你闭嘴!”
青潭梗咽问:“为什么……”
墨松咬牙:“因为你救过我……”
“不,墨松,是你当日在火场救了我,否则,我哪里会苟活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