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月1月1日,周五,元旦。
又进入了一年一度节假日最为密集的时段,无论是西历还是农历,一大堆花样的节日名头会让每个曼城市民都过得乐滋滋的。
但就在这个家人团聚的日子里,曼城南区的苏家庄园里,却显得略微单调了些。由于苏方玮和严书明因为陆军西点军校的加时授课没有假期,所以平日里苏方琪欺负苏方玮的欢乐场景没有了。
大概自家的儿子也是一样的情况,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驱使下,严晓松一家子也在元旦节这天跑到苏家蹭饭。卡特琳娜在厨房里跟着袁欣艺学习最新的菜式,两家大大小小加起来九个孩子,则分着年龄段在屋里屋外玩成了一堆。
午餐时间还未到,苏子宁和严晓松两人单独呆在了书房里。两人这些年都不知不觉地抛弃了大量饮用咖啡和抽烟的“恶习”,喝茶再次成为了生活主旋律。
“亚速尔那边传来消息了,爱尔兰议会和公教(天主教)联盟已经发表公开联合声明,宣布爱尔兰脱离英格兰,比历史晚了几个月。查理一世估计正在大发雷霆,但他目前正在和苏格兰交涉,无法分心。不过,现在爱尔兰的局势和戴卿卿一家没有任何关系,戴卿卿还没有覆盖整个爱尔兰的政治影响力。”严晓松翻着报纸,若无其事地说着。
“如果历史没有任何改变,爱尔兰议会和爱尔兰公教联盟的这场政治闹剧持续不了多少年。不过,克伦威尔比我们想象得更厉害,尤其是沾了我们蝴蝶翅膀的光。”苏子宁轻轻点头,对严晓松现在越来越淡定的装逼态度心里想笑,“你是不是已经在和腓特烈五世那里联系了?”
“嗯,这老头现在风光得很,因为和丹麦交战,他已经从神圣罗马帝国那里拿到了王领侯爵的头衔,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埃姆登国王了。他的儿子鲁珀特亲王很神勇,带了不足万人的部队,就打得丹麦人溃不成军,反而瑞典军队成了配角。现在埃姆登军已经攻入丹麦境内,我估计丹麦会比历史上更早投降,而且好处会被埃姆登占走一大半。”严晓松放下报纸,露出神秘而得意的笑容,“腓特烈五世的老婆是查理一世的姐姐,他的儿子可是拥有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国王继承权的……也许我们会提前几十年搞出一个光荣**出来,如果戴卿卿不反对的话。”
“没我们的支持,查理一世的失败是注定的,克伦威尔野心很大,而且他的作风思想,在现在的欧洲肯定是离经叛道的。所以按照计划,接下来几年就是煽动欧洲君主们去干涉英格兰内战,我相信腓特烈五世对此的兴趣最大,而且他也不会反对让自己的家族在欧洲更风光一些。只要有人干涉英格兰内战,戴卿卿那里就可以趁机切入爱尔兰的政局。这件事,月底会在史文博女儿的婚礼上提出来。”
严晓松继续说着,对这场筹谋了十几年的长线剧本表现出极大的自信。
“嗯,用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为一件事布局、铺垫,才能达到一点点效果。而只要中途稍微松懈或妥协那么一次,整个历史的脉络就可能从我们手里脱开。无论是外部,还是内部……”苏子宁没有直接评点好友的外交工作,反而有点似是而非的嘀咕着,把手里的报纸翻转一面,放到了好友的面前,“看看,我们的宋州地方议会已经在向我们‘开炮’了。”
苏子宁手里的报纸上,露出一大段文字,写着“对于内阁降低明年州财政保留比例的决定,宋州地方议会担忧会减慢宋州经济增速,并导致北方白马河运河第二期工程再度拖延……”
“呵呵,他们也在关注州财政保留比例的问题,但我们却难以解释其中的合理性。不过是好事,至少证明有普通人在主动操心这个国家的事了。”严晓松轻声读完苏子宁递来的内容,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嗯,我们迟早会隐藏在这个国家的背后,但前提是,我们能不能留下一个尽可能让我们自己都看得顺眼的规矩,一个可以继续被我们影响的未来。”苏子宁的表情有点严肃,手指点着桌面,“至少目前来看,我们大部分人都在得过且过,为许多不恰当的事情做出不恰当的妥协,换个角度,我们自己都看不顺眼自己。这是我们应该传下的规矩?”
“你是指前几天吕胜强家的事?”严晓松笑笑,大概明白对方所指。
“你觉得又猜中我了?”苏子宁一愣,露出一丝尴尬。
“你写在脸上的东西太多了,绝对比外交部欧洲情报司的密码本要简单。你要想吐糟谁,肯定会先说上一大堆高大上的话。”严晓松故意哼哼两声。
吕胜强,在几天前的国会年度总结会议结束后,截下了总统和两位议长,以及参与国会听证的国防部长郑泉等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
由吕胜强发起的内部小范围讨论,主题就是希望国家出面,强制将所有军队中的穿越众子弟调离危险岗位。理由说出来很正常,穿越众子女是这个集体最宝贵的财富,思想与生活习惯最接近第一代穿越众,对国家的未来意义重大,不应该像普通人一样置于危险的境地。
吕胜强的长子吕玉舟,如今就在东方旅担任营级少尉军医官,但一番走动之后,吕玉舟断然拒绝了父母的态度,甚至还亲自向远东地区司令部表态,要求继续留在东方旅。来自陆军司令部的调令最终被邓剑给搁置下来,还一度引起了小范围的争吵。
对于东方旅今后的作战任务,所有穿越众心里都一清二楚。总统和两位议长是没有当场表态,国防部长郑泉却在内部狠狠喷了吕胜强一顿,并坚决拒绝作出这种“无耻而懦弱”的决定。
要说吕胜强明明因为自私而夸夸其谈,大家都明白,但这里面透出的现实意义,几乎没人可以反驳。甚至不少人还私下赞同吕胜强的观点,只是因为之前没人第一个说出来,所以一些小心思、小动作都没有直接上台面而已。
“我们有资格享受历史的补偿感和特权,也必须享受。我想这是这些年来,大部分人都坚持的观点。而且连同你我在内,都也习以为常了。任何清高的态度,都无法掩盖我们内心的自私和狂妄无畏。”
“但是,我们终归会老去,乃至消逝。那我们把持的历史补偿感和特权,是否应该传下去?又传给谁?”
苏子宁淡淡说着,目光转向了窗外,只见几名警察站在自家庄园之外,凡是路过的普通市民,都是一副惶恐而小心的形象。
“也许,我们是特例。”严晓松想了下,还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我不认同吕胜强的方式方法,但我理解吕胜强的意思。我们的事业,终归还是要有人继承下去。”
苏子宁见好友居然这么回答,不禁愕然:“除了这个封闭的集体,谁会知道我们是特例?谁会理解我们是特例?”
“小时候,我家有个远方亲戚,是某县的工商局长,手里权力很大,没几个人管得住他。后来他退休了,没了权力,受了点委屈,就开始喷政府权力不被监督,喷官员腐败,丝毫忘记了他的继任者做的不过和他当初一样罢了……所以,新的接班人并不清楚真相,可不会觉得我们是特例,而是觉得这个国家的规则就是如此,继承下来也是天经地义。他们如果继承我们的特权,必然也是为所欲为的结果,那我们就无法真正隐藏在幕后,甚至对我们而言,还是最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