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塞临洪口的士兵到底有没有作用,第二天就见到了效果,因为蔷薇河水漫过河岸,淹没了两岸的洼地。
可惜的是虏兵不是不会打仗的笨蛋,扎营都是很一套严格的标准的,起码他们知道选择高地势,因此虏兵大营附近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水洼的时候,他们的军营还没有被水淹,无论是西营还是东营都是如此。
至于早就被水浸泡的北营,已经一半都在水中泡着了,这倒不是因为当时虏兵选择北营的时候不够专业,而是因为蔷薇河是从西南往东北走,北边这一代本来就最低,因此他们也没有办法,整个都积水了,即便选在高的点,依然积水。
不过看了看天上,依然阴沉的气象,杨潮很肯定,明日虏兵位置优良的大营大概就都会成为孤岛了。
虏兵大营成不成为孤岛海州城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海州会不会被淹。
这是个问题!
宋濂一早就找到了杨潮。
“杨将军,这如何是好,若是海州被淹,这十万百姓,就失去家园了?”
杨潮叹了一声,做出这种两败俱伤的计划,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
立刻就拿出地图来,跟宋濂解释起来,杨潮是学建筑的,看图的本事还是有的。
“宋大人请看,海州地势本就偏低,因此若遇到大水非常容易积水。但是海州靠近大海,排涝容易,所以往常海州水患虽多,海州城却不容易被淹。我要的只是淹了虏兵大营而已。”
宋濂也知道杨潮的计划,或者说知道一部分,水淹虏兵这是他答应过的。但是他没想到海州城也要冒着被水淹的风险,要是知道这样,他就得重新考虑一下能不能同意了。毕竟一旦海州被淹,哪怕将来海州解围了。他这个地方官也有失职的地方,不怕被追究,只怕有人借题发挥。
宋濂一直守着海州到现在,心态已经从过去的悲壮赴死,到了一种想要立功升官的,一种患得患失微妙境地,他此时可不想冒一点政治风险。
看到宋濂的态度,杨潮心中暗叹。幸好自己没有把全盘计划都告诉他,如果告诉他自己要亲手掘河放水淹海州的话,恐怕宋濂打死都不肯同意的。
情况比杨潮预计的还好,到了傍晚,两座虏兵大营就已经是孤岛了,四面都是半尺深的积水。
第二天一早,积水高大一尺多。
但在杨潮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因此一大早,杨潮立刻又派出了三艘小船。
城上杨潮依然给他们送行,目送他们通过南水门出了海州城。又进入蔷薇河,虏兵已经不用考虑了,被大水包围他们自顾不暇呢。
“大人。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黄凤府面色忧虑的问道。
杨潮叹道:“为了保住海州城,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宋濂却轻松道:“黄先生你多虑了,这也是权宜之计吗。”
宋濂之所以轻松,黄凤府之所以忧虑,其实是因为他们想的不是一回事。
杨潮告诉宋濂,派人从南边走,是去淮安求援的,告诉淮安虏兵已经不足为虑,让他们赶紧派出粮船。不然海州不被虏兵攻占,自己就要饿死了。就只剩下十天的存粮了,今天开始。全城供应已经减半,也最多维持二十天,这二十天也是从淮安到海州的最快时间。
看着三艘刚刚赶制出来的单位帆船进了蔷薇河道后,扬起了帆,黄凤府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认为杨潮这一举动,是将杨潮架到了风口浪尖,肯定要引来非议的。
黄凤府如此担忧,是因为作为杨潮的心腹,他知道杨潮的真实目的。
绝不是去淮安求援,起码不单纯是求援。
杨潮是要这几艘船去炸开蔷薇河上游河道,放水淹没海州城!
黄凤府很清楚,一旦杨潮这么做了,无论他立下多大的功劳,都会被言官弹劾,一个不顾百姓的罪名是跑不掉的,获罪倒是未必,杨潮解了海州之围,立下这样的大功,还不至死,但功过相抵,恐怕前途就毁了。
他以此劝过杨潮,杨潮也深为忧虑,但是没想到深思了一夜后,杨潮还是决定这么做。
杨潮这么选择,倒是让黄凤府内心好受些,毕竟杨潮是以大事为重,区区小节还是可以牺牲的。
但是未来吗,可就有些说不准了。
可如果杨潮畏首畏尾,顾忌太多,又似乎不是黄凤府心中那种做事果决的枭雄本色,因此杨潮如何选择,都会让黄凤府纠结一番。
杨潮自己倒是不在乎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做吧。
而且杨潮仔细的看过了地形图,认定海州这一代,接近出海口,地势比较平坦,即便海州城被淹了,排水也相对容易,不至于长久的被淹,至于黄河沿岸那种直接被大水冲垮了城墙,基本上不用考虑,毕竟是江淮了,而且快到出海位置,像河南那种悬河的情况,还不是那么严重,虽然江淮的河流河床也很高,但还不至于高过城市,因此海州城可能积水一段时间,但绝对不至于被大水冲到城墙或者房屋。
几艘帆船,依然载着那一百来个人,升起帆在风雨中前行,还有那么一点点诗意。
船上的士兵就绝对感受不到诗意了,一个个都是大老粗,心里此时想的更多的是,赏钱!
没错,这些人,依然还是临洪口那些闸兵。
杨潮之所以选择他们,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有些水工的经验,在短时间内不容易找到水利专家的情况下,就只能让他们客串了。
“百户大人,您看哪里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