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她心中又羞又乱,仿佛被人揭破了心事一般,慌乱把书一合,又恼了起来。
如此过了几日,始终不见天相的影子,她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涩。
这一天她还在睡梦中,忽的听见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猛的从床上坐起,披了衣服往外看去。不料起先只是淅淅沥沥的如牛毛一般,后来竟是愈下愈大,渐成覆雨之势,哗哗如柱,无数水流顺着殿檐的瓦铛急急的飞溅下来,撞得檐头铁马丁当作响。天地间的草木清新之气被水气冲得弥漫开来,一股子清冽冷香。
到了午后,雨势更大,她不由取了一把伞,随意披了一件春衫,缓缓走出门去。
走至秋千旁,四周并无一人,细竹疏影里只闻得雨水匝地的声音。她低头看了看被雨水打湿的绣鞋和裙角,微微叹了一口气,原来他竟没有来。自己想想也是好笑,他那么听父亲的话,怎么能来?
她望着眼前如千丝万线织成的细密水帘只是默然,殊不知此时的她在雨中显得愈发可怜。
罗玉洁在雨中站了有一个时辰,这才慢慢的走了回去。她回到自己房中,倒了一盏冷茶,‘咕咚咕咚’一口喝下,然后取出一把琴来,细细弹了起来。她本想弹一手《雨霖霖》,不想变成《长相思》!
她皱一皱眉,停了手,默默的看着烛光发呆。
最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忽然她从睡梦中惊醒,暗暗唾弃自己:罗玉洁啊罗玉洁,你真的忘了师父和师娘多日的教导吗?你忘了父亲每日的教诲吗?你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如此!
她不时自然自语,强迫自己必须就此‘改过’。最后在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罗玉洁的心里越来越空,每日里恨不得狠狠骂自己一顿。这一天她,坐在桌前梳妆,发现身上不过是最家常的素淡衣裙,头上也只零星几点素净珠翠,远离盛装华服,忍不住又挑了一支翡翠簪子插上,又抓了一把钉螺银插针疏疏在髻上插成半月形状。这才又抓了一对明珠耳环戴上,在镜里顾影自怜,真真绝色也!
她看了欢喜了半天,最后还是摘下了那对耳环,任由那明亮的珠子在梳妆台上滴溜溜乱转。
罗玉洁缓缓站起身,轻轻向丹房走去。
果然,罗玄正在里面配药。
罗玉洁行了个福礼:“父亲。”面容恭敬,举止端庄。
罗玄点点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问道:“你做完今天的功课了吗?”
罗玉洁依旧恭敬的点头:“女儿做完了,特来丹房帮助父亲。父亲,请问需要女儿做点什么吗?”
罗玄这才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用了,你今天这样很好,很有素养,你出去吧,绣绣花,练习一下女红也是很好的——毕竟你以后嫁人会用到这些的。”
“嫁人?”罗玉洁只觉得是晴天霹雳。
罗玄却若无其事的说:“是啊,你总要嫁人的,不可能在我身边呆一辈子,所以过些日子我会从山下给你请个绣娘和厨娘,让你好好学学女红和厨艺。”
罗玉洁只觉心里很乱,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父亲,她默默的行了一个礼,便悄悄的离开了。
罗玄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神色不明。
罗玉洁呆呆的回到屋中,最后又漫无目的的走到秋千架旁。
自从那场春雨过后,哀牢山的花叶长得更是繁盛,一夜间花蕊纷吐,其中有一树杏花经了大雨没有凋萎落尽,反而开得更艳更多,如凝了一树的晨光霞影。只是春景不谢,而那日的人却不见了。
她心不在焉的荡着秋千,只觉一颗心飘飘荡荡,不知魂归何处。
忽听耳边有人柔声道:“茜茜,怎么几日不见,你竟如此消瘦?”
罗玉洁闻声看去,那一张脸再是熟悉不过,心头顿时纷乱迭杂,像幼年时生的一场寒热病,脸上冷一阵,又烫一阵,恍然的交替着,只不自觉怔怔瞧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有些不信,但眼前这个含笑而立的男子不是天相是谁?
天相朝她微微一笑,似乎只是几日不见,一身青衫的师兄愈发丰神俊朗了,带着如玉般的温润。
罗玉洁只愣愣的看着他不说话,最后忽的醒过神来,背转身去:“师兄,你竟舍得见我了吗?”
天相看了暗叹一声,走上前柔声道:“这几日我下山去行医了,我特地用诊金买了这个送给你,喜欢不喜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根玉簪,递了过去。
“我不要!”罗玉洁把头一扭,冷哼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