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泽沛听后立即采纳了这一方法。让辅兵就近砍了许多树枝杂草,捆成捆,并撒上火药,点燃之后便往土墙之后扔。没想到这个方法果然有效,在有多名士兵身上着火之后,明军的防线果然动摇了。
……
烈火营的官兵在优势清兵的猛攻下连连后退。留在第二道土墙北面的官兵在不断地减少,过了没多久便只剩下了薄薄的两排。其余的不是死在了清军的刀枪之下便是通过墙上的通道退到了第二道土墙之后。
王俊涛急得额头上的青筋爆出,不断组织力量反扑,却无奈清军像打了鸡血似的,怎么打都打不退。反而把自己逼到了墙边。
难道这处山丘要就此失守了吗?!王俊涛怒目圆睁,心里十分地不甘心。
“大人!”就在这时。一名亲兵来到王俊涛身边喊道,“大帅带着援兵上来了!他让我们再坚持片刻,等他们过来之后便立即退出第二道土墙。”
大帅亲自来了?王俊涛扭过头,见了那面“庞”字帅旗下朝着这边推进的大批援兵,心里不由得一松,随即便是一阵惊喜。
“诸君!今日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我感到无上荣耀!”庞岳朝着身边的亲兵以及其他上山的援兵大声吼道:“只要有我等在此,鞑子怎么上来的就得怎么滚下去!”
听到庞岳的话,正在快速向前推进的官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整齐有力的呐喊。尤其是庞岳身边的近两百亲兵,喊声格外响亮。
处在整个阵列正前部的正是庞岳的亲兵队,督标营和马进忠的各五百步卒分别位于亲兵队的左右两翼,泰山营丙队的千余官兵则位于最后。
整个援兵方阵行进到离第二道土墙十几步的时候便停了下来,第一排的督标营和马进忠部官兵放平手中的长枪直指向前。正中的亲兵队官兵则一律放下了盔上的钢铁面罩,手持着大刀、重剑或者重斧等沉重的短兵器,默默地着前方。
这时候,得到了庞岳命令的王俊涛带着还在第二道土墙前抵抗的官兵们退了回来,通过墙上的通道退到了土墙以南,之后再顺着土墙沿两侧撤到了整个援兵方阵后方重新整队。不过,有许多跑得慢的士兵被追上来的清兵一一砍倒在地。
明军终于败退了!登上山顶、连续攻克了两道土墙的清军高声欢呼起来,山坡上,漫山遍野的清兵同样举起手中的兵器、旗帜高声加入到了欢呼的队伍中,震天动地的浪潮直冲云霄,传出去很远。
感受着这样一种狂欢的浪潮,祖泽沛、曹得先笑了,孔有德、尚可喜笑了,数里外的清军指挥台,多铎和身边的众位将领同样畅快地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开心。
……
正当进攻西侧山丘的清军欢呼之时,明军大营西北山口,正白旗满洲兵的进攻却受到了莫大的阻力。
这已经是第二拨向陷阵营发起进攻的清军了,最先发起进攻的镶蓝旗满洲兵已经因为筋疲力尽撤了下来,由休整了一段时间的正白旗满洲兵发起了进攻。不过,正白旗清兵们也很快发现,这些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的铁甲兵构成的方阵竟是如此的牢固、坚不可摧,己方发起的猛攻能将其余明军轻松击溃,但在这支明军面前却只能如同撞在坚固大坝上的洪水一样无功而返。
山口西侧的一角。正白旗的分得拨什库费扬阿正在感受着自从军以来的最大压力。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他参加过的战斗可谓数不胜数。却从未感到有哪次战斗像今天这样费劲,持着刀和盾的双手已经开始发酸,额头上也开始冒出层层汗珠,可对面的明军阵型在己方的攻击下竟是岿然不动。刚才的那一轮进攻,他的队中便倒下了十来个战兵,那些人和他一样都是久经沙场考验的勇士,曾为大清立下过汗马功劳,这一次却没来得及挥出一刀便死在了明军的长枪之下。而他本人也是靠着多年积累下来经验才得以全身而退。
着不到十步之外的明军长枪林。着那滴血的枪尖下倒着的一具具勇士的尸体,费扬阿感到十分地不甘心、十分地不解,孱弱的明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悍了?对面的这帮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费扬阿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着前面的时候,他的对面、数步之外的那名明军铁甲兵也在静静地着他,从钢铁面具空隙中透出来的眼神竟是那么的不屑一顾。
费扬阿被这种眼神激怒了,咬牙切齿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大刀。正在这时,他听到己方军阵中的鼓点为之一变、再次变得急促起来。紧接着便是来自周围的震天呐喊,又一轮进攻开始了!同样爆发出一声怒吼之后,他便与周围的勇士们一起,再次朝着明军方阵扑了过去。
当费扬阿冲到刚才与他相对的那名明军铁甲兵跟前时,明军的队列中也响起了一阵鼓点,这名刚才对他流露出不屑地明军士兵和身边的同伴一样踩着鼓点一起右转。早就准备的费扬阿并没有被这种不设防的状态迷惑。几乎就在明军右转的同时,他也在电光火石中挥刀向右一划,铿锵一声挡开了一支逼到右肋处的长枪,紧接着又未作丝毫停留猛的向右一跳,左手的盾牌同时收到身前。躲开了一道从第二排直刺过来的闪电。而之前与他并排的几名满洲兵则无一例外地倒在了尘埃之中。
还是这一套!费扬阿的脑子里刚闪完这个念头,还没等他喘完一口气。又是一根长枪自右侧猛刺过来。他凭着强壮的身躯奋力地向后一挤才避开了这根枪刃,紧接着身躯一闪又躲过了另外一道寒光。
如此周而复始,费扬阿虽然凭着战场上练就的过人本领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攻击,但他的心里却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疲倦和悲哀,明军的长枪连续不断地刺来几乎从不停歇,作为一名刀法过人的勇士,他却始终未能挥出一刀,只能眼睁睁地着身边的同伴被一个个刺到在地,自己的动作也只剩下了躲避和格挡,这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费扬阿在心中对自己狂喊道,不停躲避格挡的同时也在盘算着明军的下一个动作、寻找着他们的破绽。
终于,机会来了!费扬阿通过反复的盘算和仔细的观察终于找到了明军的一个破绽,迅速地上前砍开右侧刺过来的长枪,左手举盾荡开一道直刺过来的闪电,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右手的大刀一个回劈,锋利的刀刃迅速地划过了对面的那名明军铁甲兵的脖子。头盔与铁甲衔接处自然是薄弱的,刀光闪过的同时一股血箭直冲上天,明军铁甲兵手中的长枪无力地坠落于地,整个人慢慢地倒了下去。
大刀刚出手的时候,费扬阿便已经精确计算好了下一个动作,得手之后更是未作丝毫停留,身躯猛地向右后方退去,如果不出意外只需两步便能躲开下一杆刺过来的长枪。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费扬阿的身形刚动,便感到一股阻力从右边传来,后面一名与他差不多强壮的正白旗兵大叫着冲上来,或许是无心之举,但那无心的一碰却将他的去路完全挡死。
这次完了……费扬阿头脑中只来得及闪完这几个字,便绝望地着那杆长枪捅入了他的右肋,一股冰冷感刹那间透彻骨髓。紧接着,又是两道寒光从正前方逼来,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他的棉甲。
数道血箭四散飞溅,参与过崇祯十一年破口入寇、十四年松锦之战等多次战役、立下过赫赫战功的费扬阿就这样带着满腔的不甘,双目圆睁地倒在了尘埃之中。
……
山丘上,清军的欢呼声已经消失了。因为,他们在越过第二道土墙之后发现还有一支明军在等着他们。并且当正式交上手之后,他们依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虽然已经攻占了第二道土墙,但他们却被对面的那支明军死死地阻击在土墙以南二十余步的狭窄区域内丝毫动弹不得,后续的兵力也始终无法完全展开、发挥作用。尤其是正中的那两百来名身着铁甲的明军,更是凶恶无比,谁要是朝着他们进攻,十有**是死路一条。
“哧!”随着一声闷响,庞岳亲兵队的队副周天正用一把特制的厚背开山刀将一名冲到他跟前的汉军旗兵从右肩处劈成两半。刹那间,血腥熏人,从尸腔中喷射而出的鲜血将周天正的银白色盔甲染得通红,显得瘆人无比。周天正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晃去了面罩上的血珠便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他的刀锋所指之处,清兵无不胆寒,甚至在不由自主地退缩。
到这一情景,在战线后指挥作战的庞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周天正是庞岳当初率军从荻港撤往杭州,路过泾水县招进队伍中来的。周天正的父亲周源清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和原泾水县令尹民兴是好友,并在率军路过泾水县的庞岳进行过热情款待和慷慨资助。这份盛情,庞岳一直铭记于心,只是后来转战到了福建再到江西,路途遥远,也就没有再和周源清有过联系,只是按照他之前的嘱托认真培养着投军入伍的周天正。
后来,庞岳在清军侵入福建之前率军将隆武帝以及诸位大臣从延平府接出,无意间遇见了已经投奔隆武帝、做了御史的尹民兴,并从他的口中得知:周源清在清军进攻泾县的时候组织乡勇民壮奋起反击,后来兵败被杀,全家老小无一幸免全部死在清军的屠刀之下。
听到这个消息的庞岳久久不能平静,而得知全家罹难消息的周天正在痛哭了一夜之后,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但一到训练场上便会爆发出令人咋舌的力量。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上战场,或许今日一战便是他最好的发泄机会。
整个战场上,旌旗摇动、喊杀声震天。庞岳率领的援兵死死地挡住了清军前进的步伐,让他们明白了,即便登上了山,离胜利也有很长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