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逍的话状若随意地一说,似乎半点也没有留神过他说的是什么一般,但听在高宗的耳中那就完全不像是这么平淡了,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原本他还一直觉得自己这个皇长孙平庸那还是因为从小被乳母给带歪了,但现在仔细一想,那还真的挺不像是先太子和先太子妃的,似乎还真的没有多少想象的地方。高宗这个念头一起之后,心里面就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了,就连眉头也微微蹙起,不过又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想太多了,觉得就算是给了那乳母胆子也没有胆量做出这等事情来的,混淆皇室血脉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啊,有几个胆子能做出来。
但——
陆逍看着高宗的神情,知道自己父皇那原本就是个疑心甚重的人,当初先太子的事情一半是有巫蛊的缘故,而另外一半不就是因为先太子年岁不小在朝堂之上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名望,在百官之中也颇有几分的威名,当老父老迈长子正直壮年这种事情哪怕是对普通人来说都会觉得有些忧心,更何况还是在皇家之中,只怕父皇那个时候约莫还在想着太子这般下去是否会取缔了他的地位?
陆逍原本也不想用最坏的想法去臆测,但这也都是事实所在,若不是当初父皇也忌惮着先太子,那又何至于没有查清楚就一顿的雷霆震怒,使得先太子在狱中含冤莫白自缢而亡呢。天家之中的父子亲情到底是比寻常百姓之中要淡漠上不少,在天家之中那都是先君臣后父子的,哪怕现在他也是一样,面对着自己的父皇的时候那也还是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言语之间也有些随意,甚至也怕自己在边疆呆得太久会被认为起了异心,功高震主一类的,一等圣旨到来就班师回朝,半点也不敢辩争的。
他刚刚那一番话也没想着能够一下子把皇长孙给绊倒,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自然地也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只怕到时候就以为他有了不臣之心了,所以现在他要做的也就是在自己父亲的心里面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只要有这么点怀疑在,他必定早晚有所动作。
“不过到底也还是个年轻的时候,侄儿小时候到底不曾在宫中长大,回来的时候也过了启蒙的时候,那性子一旦养成之后也难以板正,只能慢慢来了。”陆逍说道,“不过也已成家立业了,是男儿的也该有自己的担当了。父皇依儿臣拙见,也该让他多历练历练了,等到历练之后或许也无需再点拨自己就能明白过来了。”
高宗听着自己儿子那一本正经的话,“罢了,瞧着他那整日斗鸡走狗的样子真要给他点历练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岔子呢,倒不如是当个富贵散人的好。”
高宗心里面明白皇长孙那货是个什么货色,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不甚清楚不说结党营私到时候干的熟练,要是搁在他年轻的时候这样的早就已经被他动手处理了,到底也还是年纪大了心软了,只是一想到自己刚刚心里面所想的,现在又让他去安排人做事,那是高宗心底里面过不去的那个坎。
“那到底也还是皇室子嗣。”陆逍还要再说,却见高宗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陆逍这才呐呐地住口了。
“成了,你且回去吧!”高宗说道,有些事情他也得仔细地想想呢。
陆逍应诺,行礼之后这才退下。
“阿奴,你说逍儿说刚刚那一番话的时候是有几分的真心?”高宗问着自己身边的老太监,老太监那也是打从高宗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的,两人年纪相若,又是相伴多年,高宗也是颇为看重这个老伙计的。
“王爷一贯仁厚,刚刚依着老奴看,那也应当是真心的。”老太监在一旁低声说道,“老奴这也不是说王爷的好话,王爷这性子陛下您也是晓得的,是个敦厚的。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老奴觉得王爷所想的也并非是没有益处的,国库空虚那些个盐商哪个不是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呢,真要能成事儿,这也是个好的。”
“朕哪里是说盐商的事情!”高宗道,“刚刚逍儿说皇长孙不似先太子和先太子妃的事情,你怎么看?”
“陛下,这等事情老奴哪里是敢胡言乱语的,这皇家的事情,老奴是半点也不敢沾手的。”老太监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