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声如飞沙,风声如翻涛,三更天地闇,雪急风愈豪。颇疑虚空中,鬼神战方鏖,胜负要一决,利兵未肯櫜。
按照“打怪升级”的逻辑推理,像火筛这样的终极“boss”,绝不会是这样三下五除二便能将他搞定——这与他那吓死人的赫赫战功有些严重不符。
王副总兵可不认为他是个天子骄子,甚或是军事天才之类——初出茅庐,便他娘能教火筛拿他没辙。
火筛遣来的这支袭营大军,人数不多不少:纵然是在明军毫无防备的前提之下,想要将明军营寨掀个底朝天貌似有些不可能——拢共也就那么五六千人;纵然是中了埋伏,明军想要于一瞬之将这支军队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也有些不可能。
再则,战术灵活,机动性强,来去如风,绝不逗留——这本也是鞑靼铁骑作战的特点,今夜这拨鞑靼人袭营,便充分体现出了这一特点。但除此之外,今夜这拨鞑靼人的表现,却还有些“值得推敲”的地方——从冲锋,到中伏,到冲过伏击,再到最后的突围而去,这拨鞑靼人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错乱!?
鞑靼人在战场上的军事素质,确是有些教人肃然起敬,但这样五六千骑的队伍,在面临伏击时却没有表现出丝毫错乱——这样“完美”的“军事素质”有些骇人听闻了罢?
这样的军队,只会存在于漫画世界中!
处变不惊,凡事总是能镇定,冷静的去应对。这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习惯,并不是别人教上一个方法,当事人便能马上学会——掌握这种“能力”,拥有这种“习惯”的,便是传说中的“大将之才”。
可这五六千骑都掌握了这种“能力”,都拥有了这种“习惯”!?
嘶!
见鬼去罢!
这拨袭营鞑靼人的表现,太过于完美!
王副总兵原本还眼皮打架,昏昏欲睡,可躺在炕上这么一琢磨便越来越觉着“可疑”——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风卷着雪花,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怪声地怒吼着、咆哮着。她时而驾着狂风袭来,如飞沙走石一般,急驰而过,仿佛谁也无法阻挡她;时而又如被扯碎的棉絮,轻轻飘洒,随着姑娘轻柔的手,像个温顺的孩子,藏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他正辗转难眠,帐外突然传来守帐卫士声音:“大人,晏游击将军求见……”
天近寅时末,转眼即将黎明,晏小个这个时辰还来“求见”老子做甚?
“着他进来罢!”反正睡不着,给他几分“薄面”,见他一见又何妨。
晏劲松一掀帐篷,见着坐于炕上的王副总兵,也不行礼——他眉头紧皱,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儿:“大人,可还记得我于祭旗坡夜袭达日阿赤的事儿?”
王睿心底一惊——于炕上一跃而起,冲着帐外大呼:“人来,立即着全军备战,火筛还会再来……”
火筛着了这拨鞑靼人来袭营,压根儿便是来做给老子看的:他算准了老子会设下伏兵,等他的偷袭大军过来——他这拨铁骑袭营失败,老子便他娘的会失去警惕,他真正的“杀招”也就突然“迎面而来”了!
晏小个于大青山夜袭达日阿赤的招数,火筛来了个“活学活用”!
风刮得很紧,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
“咚!咚咚!咚咚咚……”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明军营寨,突然陷入雄浑磅礴的鼓声当中——先是一声脆响,尔后一声接着一声,一声盖过一声,愈发紧促,愈发激昂。
明军战士自睡梦中惊醒,大营顷刻之间陷入人喊马嘶声中……
“呜……”
紧接其后,苍凉的牛角战号越过风雪时空,幽幽荡荡的传了过来。
“着向正君立即将火炮对准大营正前,轰上几炮……”王睿掀开帐篷跨上战马,冲着传令士卒下了道军令。
风雪漫天,大雪积地,鞑靼人的冲锋战号之后,密集的战马蹄声竟有些断断续续,隐隐约约——须得赶紧放上几炮,缓一缓鞑靼大军的冲锋速度,为大军集结争取时间。
鞑靼铁骑正在冲锋,大军却尚在集结当中:待大军集结完毕,鞑靼人早就杀了进来,这战也不用打了——谁他娘能站在原地不动的去干过疾驰而来的鞑靼铁骑!?
“轰!轰轰……”
大营之后突然传来火炮怒号声响——炮弹带着火光,宛若璀璨流星,自天际划下,闪过大营上空,落向正前……
“嘣!嘣嘣……”炮弹接二连三的于前方爆炸,卷起堆堆红光,掀开风雪——正在疾驰的部分鞑靼人被炸得人仰马翻。
鞑靼铁骑成千上万,近在身前,几发炮弹又能阻他多久?
难不成今夜真是败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