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摩所长的意思,老道若真是行骗的,假装道士骗钱只要数额够了也是一桩刑事案件,天上掉下个嫌疑人来,哪有不随手破案的道理。
到了派出所,道士从贴身处掏出了一本蓝皮的《道士证》,我翻了翻,编号照片印鉴齐全,见上面写着他的道名:金虹。各派的宫府庙观都有“金”字排辈,没啥特别。
青头却嗤笑了一声:“名字起的真大气!和我们老大同名。”
“你老大谁啊?”我好奇的问。
“地府的老大当然是东岳帝君啦。”青头声带敬仰之情。
“哦,东岳帝君姓金啊。”
“你还自称受过高等教育,一点常识都没有!太古时候父赐姓母赐氏,金虹是氏,帝君得道时为金虹氏。后来飞升成仙佑民有功,被封为太岁,掌天仙六籍,遂以岁为姓,以崇为名,被尊称为太华真人。上古时赐天符都官,掌泰山统领地府,名号府君,他哥哥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华帝君……”
青头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管我听懂没听懂——这些冷僻的知识能叫常识吗!反正我就认定东岳帝君叫金虹——这老道士胆子够肥的,敢和神仙一个名!
我猛的一拍桌子:“哪有道士敢用神仙的名讳!胆敢冒充出家人骗钱!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道士好像是被我的王八之气吓到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所长赶忙凑到我跟前,低声说:“王政委,这道士是后山白云观的,正儿八经皈依了三宝,道教协会挂了名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我靠这不明摆着让我下不了台吗,之前牛鼻子老道装模作样做法事的时候你不说,出警的时候你不说,现在老子桌子都拍了,你给我来这么一句!我回过头来瞪着所长,他避开我的目光冲着老道发火:“金虹你搞什么名堂,好好的白云观里你不老实呆着,跑到老百姓家里装神弄鬼的!”
这金虹道士跟所长倒是不怵,慢悠悠的说:“给区里宗教局打过报告,上面批准了的。”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文件,果然盖着道教协会的红戳,手续齐全。
我没办法,和所长装模作样的商量了一下,挥挥手让他走了。
金虹这么一闹腾,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晚饭时间,我和所长跑去赴宴。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喝起酒来来者不拒,十分爽快,劝都不需要劝,小一两的酒杯脖子一扬就下肚,喝得一桌子人直夸:“王政委好酒量。”
酒量我可没有,但有的是酒胆,喝醉了也不怕,反正你们得把我安顿好了。
最后果然喝得烂醉如泥,回到派出所,在他们的二楼宿舍里住下。睡到下半夜,觉得口干舌燥,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房间里居然连个饮水机都没有,挠挠脑袋想起来下面办公室里有水,这才跌跌撞撞的下楼找水喝。
下楼一看,只有值班室还亮着灯,所长趴在桌上鼾声如雷,一个协警在一边摆弄着手机。协警看我进门,忙想把所长叫醒,我摆摆手,轻声说:“让他睡吧。”我从饮水机柜子里翻出个一次性纸杯,一口气灌下几杯。看着熟睡的所长,觉得他也真不容易,在这个山窝窝里一待就是几年,一个月也难得回家几次,白天累的半死晚上还得值班,要是搁在我身上早受不了了。
这时桌上的接警电话骤然响起,所长条件反射似的猛的抬起头,一把抓过电话:“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