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目一望,心里也暗暗心惊,这阵法就如不是我布置的一般,范围竟然越来越大,原本我的设想只是覆盖这一片小树林,却不想此时的范围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小树林。 聚合而来的煞气太多了。 我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这个情况为什么发生,可见这个寨子沾染了多少的血腥! “慧能,自己加持念力护身。”我急吼吼的吩咐慧能,阵法可不长眼睛,不会因为是我布的,就不伤害我们三个人,我只是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阵法而已。 至于我,则是开始默行驱邪咒,然后一把拉过了莫晓芳,紧紧牵着她的手,这可不是我要吃她的豆腐,纯粹是因为在道家阵法面前,莫晓芳并没有自保之力,我牵她的手,只是为了度一部分正面气场给她辟邪。 慧能自然不用我担心,在驱邪避秽上,他比我厉害。 而莫晓芳被我牵着手,她冰冷的手也总算恢复了一丝温度,毕竟是女子,估计又是养蛊人,阳气自然能不是很旺盛,被这些阴煞之气第一时间侵蚀也是肯定的。 “跟我走。”阵法已成,阴雾覆盖之处,我不会担心这些苗人追上来,所以不用急吼吼的跑了。 而莫晓芳也终于不用化身风一样的女子了。 阵法之中,惨号之声四起,前人的罪聚拢的负面气场,后人来承担结果,这也算是这个寨子一桩小因果,我心硬如石,并不觉得这些惨号声听来,我需要心软。 在我的指引下,我们步步前行倒也顺利,浓雾夜色之中,更不担心谁会看见我们。 这是我耗尽心力布置的阵法,想当年在荒村,老村长仅凭一己的怨气,就令那个地方怨气化浓雾而不散,能灭了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侥幸。 上一次高金村带我走的路,我还记得,那条路隐蔽而快速,几乎是利用到了视觉上所有的死角,只要踏上了那条路,我们也就可以安心几分了。 如果行程顺利,今夜我们就能逃出这个黑岩苗寨。 这样想着,我的脚步又快了几分,不过看似轻松的走路,对于我来说也很不清楚,行咒之时,一般要求全力存思,我又要引路,又要存思行咒,一心二用,其实在当时已经头胀不已了,再多一些时间走不出,估计我也要撑不住了。 几分钟以后,我们总算要走出了这个阵法了,可这时,异变再生,我听见小树林里响起非常怪异的声音。 是人的声音,可是这人的声音非常怪异,念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如癫似狂,又像是在唱歌,最让人不解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很大,偏偏又轻松的传遍了整个小树林。 这个声音我听见了,但苦于现在的处境,我根本不敢开口问什么,可是莫晓芳被我牵着的手,却莫名的颤抖起来,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糟糕,大巫在行巫术。” 一听这话,我心中大急,咒语也被这样的情绪打断,瞬间,那股阴冷再次包围了我和莫晓芳,我对巫术不了解,可我毫不怀疑,那个大巫的功力远胜于我,道术源于巫术,不同却又共通,这个大巫此时行术,那么就算他不能以正常的手段破了我的阵,也可以通过一些方式逮到我们。 “慧能,别行咒了,跟我跑。”此时,就算有小小的阴气诅咒缠身我也顾不得了,必须快点跑出这片迷雾区,我一手拉着莫晓芳,一手拉着慧能,闭目,冲开天眼,想也不想的就带着他们再次夺命狂奔起来。 那鬼魅一般的行巫之声,始终如影随形的跟着我们,仿佛跑到了哪里,都能听见他那癫狂的声音,然后越来越急,就如打在心上的鼓点,让人喘不过气。 一分多种以后,我终于带着晓芳和慧能冲出了迷雾区,踏上了高金村上次带我走过的路,这个地点比较隐秘,终于能让人松口气。 奇怪的是,离开了迷雾区,那个声音也渐渐的微小而不可闻了,我散去了天眼,倚着身边的墙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刚才的负担不重是假的,我要抓紧时间恢复一下。 莫晓芳从随身的包里很体贴的拿了一壶清水给我,其实水于道家之人来说是一件儿好东西,再没有那种逆天的恢复刺激精神的药丸之下,一壶清水,倒是可以暂时清明刺激一下精神力。 我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又倒了一些在自己的头上,感觉总算好受一些了,我知道我们只是逃亡的第一步,我不能使出太多的底牌,能这样恢复一下,已经算不错了。 “他是在行阴毒的巫术,在阴气笼罩的范围内,声音聚而不散,遍布所有的地方,那是阴毒巫术的一个特征。”莫晓芳在我喝水的时候,平静的对我说到。 要说她身为白苗的蛊女,对巫术没有一定的了解,谁都不会相信。 我不懂行巫术之法,但这不妨碍我对巫术的一些小了解,在我看来巫术总是神叨叨的,不可控的,甚至是冰冷无情的,因为它施术的代价特别大,但效果也特别强烈,而且一旦施展,总是不太受控,且不说受术之人的凄惨,就连无辜也会波及。 听见莫晓芳如是说,我一把把水壶还给了莫晓芳,然后说到:“我们快跑。” 我就是直觉我们必须快跑,可不想我的话刚落音,那片离我们不远的迷雾区,忽然响起了一个特别凄惨,让人心悸的声音! 那个声音一点儿也不奇特,按照人们都应该很熟悉,因为只是简单的猫叫声音而已,可是让人听了就是那么的不舒服。 就像猫儿发情之时,所叫之声,就如婴儿啼哭,听到的人都觉得难受,而这声音却比那声音还要凄惨,凄厉十倍。 我脚步不停,可是脸色一下子变得沉重,在猫叫之声响起以后,我同时听见了人们更加凄惨的呼号声,在慌乱之下,人们呼喊的自然是苗语,我听不真切,可是那呼号声中的绝望与惊慌之意,我却听得出来。 我的手心发汗,忽然就觉得我是不是太狠毒了,竟然布下了十煞阵,然后引出了大巫做法,如果因为这个我害了数十条人的性命,这因果背的不轻啊,而且又让我怎么忍心? 这个想法就如心魔一般占据了我的思维,莫晓芳不明白我心中的慌乱,在跟随我跑动的时候,她忽然第一次用极其不镇定的声音说到:“猫灵,猫儿蛊,那个大巫竟然召唤了这个!” 我心乱如麻的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那是最阴邪之物,见人就会缠上,被缠上之人全身立刻就会流脓起疮,状况凄惨。你的阴气大阵是它的最爱,根本困不住它,而且……”莫晓芳说到这里,脸色已经很难看。 我不禁问到:“而且什么?” “而且被它盯上的目标,它会不死不休的纠缠,我们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施法之人一定有我们的气息之引,这些猫灵会一直缠着我们的。”莫晓芳如此对我说到。 气息之引是什么?我们什么时候遗落了这个东西?我心乱如麻之下,更添了一丝慌乱,仿佛为了配合我的慌乱,那片迷雾区里的猫叫声越来越大,而且听声音就如一群猫在惨嚎一般,而越来越多的人哭爹喊娘的声音也已传来,我生怕我会看见一群猫忽然就从迷雾区里逃出。 祠堂背后的荒坟区也越来越近了,在此刻我已经不敢抱什么希望,这个施法的大巫会不知道我们的动向了,猫灵虽然可控性差一点,但我相信灵与巫一定是心神相连,猫灵追踪我们而来,那大巫也就自然知道我们的动向。 快,此时只有快! 而莫晓芳仿佛也知道我的心思,给我说到:“气息之引,无疑就是沾染人气息的一些东西,就如体液,体毛,就算你的这些东西没有被他们收集到,可你的鲜血……” 我的脸色一沉,一下子就想到了一直没机会见识的南洋降头术,至少从这点可以肯定它们源于巫术了。 此时,没有别的办法,也没有别的退路,只有快速的找到高金村,争取几分钟,再做打算,高金村对这个寨子那么了解,说不定就有克制猫灵的办法呢? 如此想着,我的脚步更快,而慧能和莫晓芳显然也知道形式的严峻,跟着我,几乎是跑到了自己能跑的极限速度。 原本这条路很隐秘,只要小心一点儿跑动,肯定不会被人发现,可是我们如此嚣张的大跑动,沿途已经有人看见了我们,并且开始喊了起来。 可我此时哪儿还能顾忌那么多?只是跑,跑,跑…… 我们终于跑出了那条隐秘的路,跑过了祠堂,跑到了荒坟地,而身后却响起了成群的猫叫声,我不敢回头,对于猫灵这种东西,就算回头,不开天眼,我也看不见什么。 但是,我能肯定,这些猫灵已经冲出了迷雾区,跟着我们追踪而来了,跑动的时候,我已经掐好了手诀,这是一个辅助的手诀,只是刺激功力瞬间激发。 因为我知道荒坟那个地方,有4个大汉在守护着,我准备用道家的吼功,瞬间制住他们,毕竟我的时间已经是不多了。 可是,跑到荒坟地儿的时候,我却惊喜的发现,并没有人在那里,待到跑近以后,我才看见,那4个大汉早已东倒西歪的在地上倒成了一片,在荒草的掩盖下,看起来就像没人一般。 想也不用想,我就知道应该是高金村做的,高金村有这本事?我忽然觉得我有些看不透他了。 同时,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可能注意到莫晓芳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才踏进这片荒坟地儿,我就听见一个声音对我们喊到:“这里,快,快过来!” 我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一个身影,守在那个地道的入口大坟处,不用想那就是高金村,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就如我判断的那样,高金村果然是看见那串风铃,提前来到这里,接应我们了。 夜色中,惊魂未定的心情下,我跑到高金村身边,也来不及打量他一眼,我先一把把慧能塞进了洞口,又把莫晓芳拉了进去,然后自己再爬了进去,自然高金村是在我们的身后殿后。 跟着我们的自然还有如影随形的猫灵,高金村一进洞,忽然就问到:“你们怎么惹上了这个?” 而我一看高金村的打扮,也愣住了。 在我的印象里,高金村绝对是一个现代人,尽管他狡猾,谨慎,也是属于一个生意人的本色,就算他知道那么多黑岩苗寨的秘密,在我心里那也是和他奶奶有关,我从来没有把高金村当一个苗人,更别说是几乎脱离了现代社会的苗人。│ 但此时高金村已经颠覆了我的印象,因为他穿的是一身波切大巫才应该穿的衣服! 骨链,骨手环,一身大巫袍,包括脸上的图腾,都跟波切大巫一模一样。 要知道,在平日里,高金村虽然融入了这个寨子,可是我连一次他穿苗族汉子该穿的衣服都没有看过。 不仅我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莫晓芳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问到:“高金村,你是这个寨子的大巫?” 高金村却不回答莫晓芳的问题,而是对我们说到:“必须在这里解决了猫灵,否则猫灵进入洞里纠缠,那么危险的地方,后果不用我多说。” 是的,后果的确不用高金村多说,就算没有那些血线蛾,就那条下去的路,已经很危险了,根本不可能还有空闲应付猫灵。 “要怎么解决?”我沉声问到。 可高金村还没回答我,莫晓芳已经接话了:“猫有九命,猫灵是最难缠的一种蛊灵,不像犬灵,威力虽大,但是灭了就是灭了。除非杀死施术之人,否则猫灵不死不灭。另外” 莫晓芳说到这里不说话了,此时我们呆在坟包里都能听见猫灵凄厉的叫声了,高金村飞快的说到:“倒不是猫灵不死不灭,而是它的一丝魂魄和施术之人共生。要消灭它,除非完全的把它在外面活动的灵体打散,那么一丝魂魄也需温养很久,才能成为新的猫灵。可是打散它很难,要以灵破灵。我不想解释那么多了,总之,现在要解决,就只有承受猫灵附身,为我们争取时间。” 莫晓芳一下子冷冷的望着高金村,说到:“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连我都不是很了解猫灵!” 可高金村却不回答莫晓芳,而是望着我问到:“考虑好没有?猫灵附身,不是要死。和犬灵一下,它只是一种恶毒的诅咒术,只要我们跑出去,有了时间,猫灵的诅咒总能解决的。” 时间已经来不及让我多思考了,既然只是诅咒,那承受了又如何?我大声说到:“慧能,晓芳,赶快跟着高金村下去,这里的猫灵我来应付。” 高金村听闻我如此说,已经掏出了他那个小罐子,开始在自己身上涂抹尸油,也让慧能和晓芳涂抹在身,莫晓芳却一把拉住我,说到:“你知道猫灵诅咒的可怕吗?不要,那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我望着莫晓芳,几乎是吼着说到:“不要啰嗦了,快照高金村说的做,不然大家都死了,又有什么意思?” 莫晓芳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部分罐子里的膏体,在我身上涂抹起来,我却不耐烦的在身上随便抹了两下,然后径直爬出了这个坟包,在爬出去之前,我对莫晓芳说到:“下去,好好照顾慧能,我等下就进来。” 刚爬出坟包门口,我就听见嘈杂的人声,因为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不是太大声,但是我能感觉人群是往我们这边聚集了,跟着猫灵的指引,那个施术之人,一定知道我们朝着这里跑来了。 情况真是糟糕,我苦笑了一声。 却不想刚刚站定,我就听见一声凄厉的猫叫在我耳边响起,然后脸上一凉一痛,就感觉是什么东西抓了我一下。 那种痛很抽象,不是什么锋锐的利器抓过的痛,而是一种紧缩的,仿佛是你精神上想着那里痛,那里就有种痛兼凉飕飕的疼痛。 我感觉自己的脸那一部分似乎冒出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竟然是一串儿燎泡,手上湿漉漉的,竟然是黄色的脓水。 而且,奇痒无比,让我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抓,但自觉告诉我,如果去抓了的话,后果一定很可怕,我强忍着没有去抓。 这一切,看似很久,不过就发生在几秒钟之内,接着越来越多的猫叫声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感觉越来越多的爪子抓过我的身体。 我知道我只要不反抗,这些猫灵最终会附身在我的身上,我干脆站在坟前,任由这些猫灵上上下下的攻击我,我不敢想象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求它们快一些,别耽误太多的时间。 在恍惚间,我感觉身子一凉,感觉什么东西进了身体,然后整个灵魂都在因为那股阴冷而颤抖,我还来不及有更多的体会,就感觉那些猫灵接二连三的窜进了我的身体,我一阵一阵的发冷。 最后,我感觉我身体里进入了7只猫灵,整个灵魂都被冻结了的感觉,我全身发抖,然后很多燎泡以rou眼可见的度布满了我裸露出来的双手,痒,很痒。 如果说身体外的奇痒还是我可以忍受的,那身体内,五腑六脏中的奇痒才是要人命的,能想象自己的内脏被猫抓的感觉吗?就是这种感觉。 冷,整个人冷到僵硬,我自嘲的想,就如莫晓芳所说,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比死还难受!可是,我又有什么选择?难道让我喜欢的莫晓芳来承担?或者让慧能来承担?那不可能! 至于高金村,不用考虑了,他有什么义务为我承担猫灵。 莫晓芳让我先进洞,然后她才跟着下来,一根腰带就是连接着我和她的生命线,原来她是怕我在猫灵附身的情况下,没有办法爬完这恐怖的血线蛾之洞,她要用她的生命负载着我的生命。 我感动的几乎想落泪,我真的想不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亲人和师父以外,还有谁能够把我的生命置于自己生命之上的,这个女孩子却这样做了。 就是这样一根腰带,让我想好好的爱她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 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可这平静之下,是怎么样的深情?或者,有其它的原因,让她不得不保住我的性命,可我就愿意相信这是一番深情。 在洞里,我战战兢兢的往下爬着,我生怕出错,连累了莫晓芳。 尽管她用她的本命精血暂时克制住了猫灵,但是只是奇痒难耐的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我全身依旧冷的非常僵硬,每一步几乎都要用尽全身的气力。 洞里非常的安静,只有我们下爬的脚步声,呼吸声,那里面呆着的血线蛾如同死了一般的,附着在洞里。 我希望就这样平安的爬过这个洞,可是头顶上出现的火光,预示着我们这一路不可能太安静,因为那些苗人追上来了。 他们在洞口议论着什么,相信这些血线蛾对于他们来说依旧危险,没人往下爬,跟着追上来,他们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我的心情就跟擂鼓似的,开始狂跳起来,恨不得自己能爬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但是这猫灵太过厉害了,我们下爬到一半的时候,我的身体忽然开始慢慢的再次痒了起来,然后冰冷僵硬的感觉更重了。 我紧咬着牙关,努力的克制着不舒适的感觉,愤力的往下爬,只是每次身体和那土壁接触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去蹭一下。 仿佛是感觉到了我的异动,莫晓芳在上面说到:“不要用任何方式去止痒,抓过的地方血rou会掉下来,成为不可恢复的外伤。” 莫晓芳的话刚一说话,我一低头就注意到,我的领口往下一点儿,已经被我蹭出了鲜血,那里的皮肤往外翻着,露出了鲜红的血rou,我竟然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