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其中的原因,除了我爸的一跪之外,还有就是我爸提起了我那已经过世的爷爷,我爷爷年轻时候和王老太爷交情不浅,起因就是我爷爷曾经救过王老太爷。 山村多蛇,王老太爷有一次在田里做活时,我爷爷正巧路过,亲眼看见王老太爷背后一条麻娃子(金环蛇)正准备攻击他,按说毒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有人踩到它或者靠近了它的蛇卵才会这样。 当时,我爷爷也来不及提醒王老太爷什么了,只得一锄头铲了下去,王老太爷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是我爷爷,循着我爷爷的眼神往下看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被锄头铲成两截的麻娃子还在地上扭动,显然没有死透。 山里人记恩,我爸提起这茬,王老太爷哪里还抹得开脸?所以,他甘心让全家冒这个风险了。 王二狗见着老爷子松口了,他也不反对了,只说句:“老李,你先起来,该咋样我嫂子会决定的,你这样跪着也不是个事,我先出去了。” 说完,王二狗也走了,一个堂屋里就剩下我们一家三口和王丧星。 此时再跪着就是折了王丧星的福了,我妈抱着我站了起来,然后扯着我爸说到:“老李,起来,不好再跪了。” 我爸依言起来,扯着袖子抹了几把眼泪,倒是我妈平静的多,她望着王丧星说到:“月红(王丧星的名)啊,我们都是当妈的人,你看看我儿子吧,才一个多月,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我这当妈的心头啊,跟天天在割rou一样。” 天下共通的都是母性,我妈这样一说,王丧星立刻心有戚戚焉,赶紧摆了摆手,打着嗝说到:“额……翠花……额你别额再说了,我其实额要帮忙的……额,就是以前担心……额太多了,今天晚上……额……我就帮你一把。” 王丧星这样一说,我爸妈登时大喜,他们不太懂过阴是咋回事儿,只是恨不得王丧星立刻就‘开坛做法’,他们认为用啥神通就是要‘开坛做法’的。 几分钟以后,我妈抱着我被王丧星牵进了西厢房,而我爸却只能在外面等待。 王丧星这过阴的本事,一般有个规矩,就是一律不准男的进入西厢房,有什么问题,也只能女亲属来问,甚至有时候有的女人,王丧星牵进西厢房望一眼,也让别人出来了。 这和其他过阴人的本事颇有些不同。 就这样,我妈终于进入了王丧星那个被渲染的过分神秘的西厢房。 一进屋,我妈的第一反应就是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接着就是冷,原本这就是冬日里,屋子冷就是正常,可这种冷却不同于一般的冷,那是一种阴冷,更多的是作用于心理,让人的后脊梁直起鸡皮疙瘩。 “月红,我咋感觉不舒展呢?像被啥盯着一样。”此时我妈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王丧星了,她紧紧拉着王丧星的衣角,站在西厢房的屋门口就不肯走了。 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屋子太黑,我妈根本就看不见。 “不怕额我去点灯……”王丧星依旧打着嗝说到。 我妈只得依然放开了王丧星,在这种压抑的漆黑里等待是件难受的事,一分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这屋子给我妈的感觉是如此的不舒服,要放平日里,我妈早就转身就走了,她不是一个胆大的人。 但是为了我,我妈豁出去了,在我爸不能进来的情况下,我妈坚定的认为,她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好在王丧星对这间屋子十分熟悉,悉悉索索一阵后,屋子里终于有了光,原来王丧星已经点上了一盏油灯。 这油灯的灯光非常的昏暗,但也足以让我妈看清楚屋子的布置,只见这间屋子没有任何的窗户,墙壁四周竟然都挂着厚厚的黑布,也不知道是为了啥。 而屋子里李设也十分的简单,原先的家具估计早就已经被搬出去了,只剩下一床一桌,两条凳子而已, 桌子上摆着些吃食,也不知道是给谁吃的,再仔细一看地上还有个火盆,里面有些灰烬,我妈一看就知道,这阵势不就是烧了纸钱后才能留下的吗? 另外那些吃食的旁边还有一个萝卜,已经焉焉的了,上面有几支香的残痕。 最后唯一能让人感觉温暖些的,就是那张床了,竟然收拾的十分齐整,白底蓝花的背面简单干净。 此时,王丧星坐在桌子旁的一张凳子上,对着我妈招着手,示意我妈过去。 我妈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抱着我走了过去,在王丧星对面的一张凳子,也是这屋里剩下的唯一一张凳子上坐下了。 “额……翠花额今天你看到额什么……额都不能说……唯一能说的额就是我等下……额……给你说的话……,记得吗?”王丧星十分认真的对我妈说到,虽然那打嗝的声音让王丧星的话听起来难受又有些滑稽,但这丝毫不影响王丧星话里的严厉之意。 我妈连忙怯怯的点头应了,原本村里人就重承诺,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妈是决计不会说出屋子里发生的一切的。 而且,把这些说给一个人听,也是王丧星要求的,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我妈答应之后,王丧星就闭起了眼睛,我妈也不知道王丧星在做什么,只得静静的等待。 过了一小会儿,我妈就看见王丧星的神情变了,她是在笑,那种笑是一种十分温婉的,属于女性特有的笑容,只不过在这诡异的环境下,昏暗的灯光下,这笑容看得我妈毛骨悚然。 笑啥呢?我妈觉得在这里,就算送给她十只下蛋的老母鸡,她都笑不出来。 接着,王丧星又皱起了眉头,眉梢眼角都是一副惊奇的神色。然后,她用一种怪异的强调,叽里咕噜开始念着啥,那语速实在是太快了,我妈根本没听清楚这王丧星是在说啥。 在这过程中,最诡异的地方就在王丧星始终是闭着眼睛的,而且从她开始笑之后,头始终扭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 我妈就是个没啥大见识的村妇,这副场景已经吓得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坐在这里,看着这诡异的一切。 终于,王丧星不再叽里咕噜的念叨了,那表情也轻松了下来,接着,王丧星全身一震,头也转了过来,她望着我妈睁开了眼睛。 在她睁开眼睛的这一瞬,我妈就有些楞了,同村的王丧星我妈还是熟悉的,之所以愣住,是因为我妈觉得王丧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眼前这个人吧,不像是王丧星本人。 说是陌生吧,我妈又觉得不陌生,为啥不陌生?我妈说不上来原因。 “你是要看看你的儿子是咋回事吧?”王丧星开口说话了,奇怪的是不打嗝了,语速很慢,但吐字清晰,只不过那声音怪异的紧,明明是王丧星的嗓音,却像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那感觉我妈形容不出来,非要说的话,就像是你抓着别人的手在打一只蚊子一样。 而且,王丧星不是一直知道,她是要看儿子的情况的吗? 可我妈哪儿敢计较这些?会‘术法’的人在她眼里都是很神奇的人,可不能不敬,再说儿子的事情要紧,听闻王丧星这样问,我妈赶紧的点了点头。 “把儿子抱过来吧,我先看看。”王丧星cao着那怪异的语调平静的说到。 我妈心里一喜,赶紧的站起来抱着我,走到了王丧星的面前,掀开了襁褓。 也就在这个时候,怪异的事情发生了,王丧星的眼神刚落在我的小脸上,她忽然就尖叫了一声,一下子就闭紧了双眼,大喊到:“把娃儿抱开,把娃儿抱开。” 我妈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心里一紧,然后又是一沉,王丧星都这样了,我儿子是惹上了多厉害的东西啊? 可抬头一望王丧星,又确是可怜,双眼紧闭都不敢睁开,一张脸卡白卡白的。 这情况我妈还哪儿敢怠慢?赶紧的抱着我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月红啊,我这孩子……”担心着我的情况,我妈一坐下来就赶紧的问到。 “先把孩子抱出去,抱出去你进来再说。”王丧星不理会我妈的发问,只是一叠声的要我妈把我给抱出去,然后就走到床边,蹲下身去,像是在床底下找着啥东西。 我妈又担心又好奇,但哪儿敢怠慢,应了一声,抱起我就出了西厢房。 一出房间门,就看见我爸在院子里来回的踱步走着,一副着急的样子,我妈一出来,我爸就赶紧迎了上去:“翠花,我们儿子这是给看好了啊?” “没,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你把儿子给抱着找王二狗摆龙门阵(聊天)去,别站在院子里,把孩子给冻着,我还得再进去。”我妈也来不及说啥,她急着进去问王丧星到底是咋回事儿,交代了我爸几句,就往西厢房走去。 我爸抱着我,确实想再问问,可最终还是张了张嘴啥也没说,转身找王二狗去了。 进到西厢房,我妈看见王丧星正蹲在地上烧纸,一边烧着,嘴里一边念念有词,敢情她刚才是蹲床底下拿纸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