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六日那么久吗?”姬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身体,然后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劲儿,尤其是左腿,一动便有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我劝你别乱动,要不然这么多天就白躺了。”看着奋力想爬起来的姬云,那女子轻声笑道,“你看你,不仅手腿都脱臼了,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竟然还能活过来,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命大的。” 听了那女子的话,姬云只好乖乖地又躺了回去:“谢谢你救了我,在下真是无以为报。” “可不是我就了你,我只是洗衣裳的时候碰巧看到你而已,给你疗伤的是部落里的乞力和大人。”女子轻轻拂动自己的长发,笑容如银铃般绽开,“不过你这些天吃的可都是我做的!” 女子灿烂的笑容让姬云有些不知所措,他好久没见过这么纯净的女子了,而且那女子走进了仔细看时,才发现她并不是完全的中原人长相,倒像是混血,下巴尖尖的,到末了却又有些圆润,鼻子高挺,一双大眼睛却有着深邃的神情,淡棕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兼具中原人的秀气和胡人的豪爽,颇为精致。 姬云笑着回答:“如果不是姑娘发现我,就算是华……扁鹊在世也救不了我,说到底,姑娘确实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本来想说华佗再世,突然想起来这时候距离华佗还有四百年呢,连忙改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搬了根胡凳放到姬云的床边,坐下来,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紧盯着姬云,“救你的时候你还穿着军服,你是士兵吧?” 这让姬云有些尴尬,虽然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毕竟是个美丽的女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招架:“在下名叫姬云,不瞒姑娘,在下确实是秦国的士兵。” “我叫赛仁图雅,你也可以叫我司月!”赛仁图雅歪着头,兴奋地讲述自己的故事,“赛仁图雅是我的林胡名,司月是我的中原名字!” “林胡名字?你不是中原人吗?”对方并没有追问自己是秦国士兵的事情,姬云也乐得把话题扯得更远一些。 “我算半个中原人吧!我父亲是中原人,但母亲是林胡人,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去过中原呢!”赛仁图雅撑着下巴,一脸地兴奋和憧憬,“中原和我们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啊?是不是有很多人?会有很多牛羊马儿吗?是不是也有狼啊?” 听着赛仁图雅一连串的问题,姬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她还想继续蹦出来不少问题,姬云赶紧打断她:“好了好了,你再这么问下去我可能又得晕过去了。” 赛仁图雅朝姬云吐了一下舌头,不再说话了。 “我应该怎么叫你?图雅?”看到赛仁图雅点点头,姬云才继续问道:“图雅,这里是哪里啊?” “对哦,你刚醒,我还没有给你介绍我们村子呢!”赛仁图雅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拍了拍手,“这里是林胡的一个不落,叫哲别部,大约有一百多人,但是我们有很多牛羊哦!然后现在你躺的这个屋子呢,是我家,不过父亲和母亲都出门了,只有晚上你才能见到他们!” 姬云不禁皱紧了眉头,林胡这个部落,和楼烦一样,都是生活在周朝北部的少数名族,位置大概在现代的黄土高原、鄂尔多斯高原附近。但是在战国时期,林胡就因为跟随匈奴南下被赵牧击败而彻底从史书中失去了踪迹,现今是秦末,怎么还会出现林胡的部落呢? 不过当姬云提出自己的疑问时,赛仁图雅只是不断地摇头,确实,她不过才十七八岁,哪里知道这些数十年前的事:“这些事情等父亲回来你问他吧,他肯定知道!他知道好多中原的事情,我最喜欢听他讲中原的故事!你也来自中原,以后我就可以找你给我讲那些故事啦!” “如果需要的话,在下在所不辞!”姬云没办法起身施礼,只好点点头。 “哎呀,你怎么和父亲一样说话,总是各种我听不懂的成语。”赛仁图雅插着腰,嘟嘴佯装发怒,“虽然父亲也教过我,可是图雅怎么也学不会!” 姬云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哎呀,时间不早了,竟然和你聊了这么久!我还要去给父亲喂马呢!”赛仁图雅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站起身来,从火炉旁取过一张不知道用什么做的饼,放到姬云床边的小案几上,“你要是饿了就吃这个吧,我得走了!”说完,还没等姬云说些感谢的话,赛仁图雅就跳跃着跑出了毡帐。 望着赛仁图雅跑出去欢脱的身影,姬云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自从穿越以来,几乎不曾有过像今天这样活泼的感觉,不论是在那两个老人家,还是在军营,他的心情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轻松。明明刚刚经历过连场血战,杀人的阴霾还笼罩在自己的头上,赛仁图雅却就像一束阳光,撕开重重浓雾射了进来,让姬云暂时忘了那些血腥的残肢断臂,轻轻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这似乎难得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