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几天就正果修得任期届满了,阿玛柏每念及此不自禁喜上眉梢。无论白昼黑夜,他都抬头仰望天空。 为了阿玛家族的荣誉,阿玛柏十载春秋都是在这低等的大陆度过,一日也未曾回去过。马上就能看见“华胥之城”与家人,让阿玛柏焦躁难耐,备受煎熬,在仅剩的几天里度日如年。 “怎么还不到日子?”矿上与帮团的人发现,冷言寡语的阿玛柏大人近来多了自言自语的毛病,而他自己毫无察觉。 给刚满三十岁的阿玛柏造成如此困扰的,除了不可解的思乡之情以外,还有藏于心底的惶恐。有谁知道,身处楼兰最安全的堡垒核心的人,却是楼兰最不安的人。 等到开始有矿区发生sao乱,那更直观地印证了阿玛柏深藏的不安与疑虑。他觉得有一种毒素正迅速感染着人们的意识,粮食的匮乏加剧了它的扩张速度,就像烈性传染病在原生大陆不可阻止地传播。 在阿玛柏的梦里,同一场景每晚都在重复,贱如蝼蚁的原罪民密密麻麻挤满梦境,大陆与海洋被人潮占领掀翻,他们又组成人梯爬向神圣的“华胥之城”。 每当他们腐臭的手快要摸到“华胥”大门下的台阶,阿玛柏总是惊出一身冷汗,似梦魇中醒来。夜里的梦,给了他强烈的暗示,这里并不安全,赶快离开矿区才对。 今晚那个可怖厌烦的梦没来sao扰官邸一号建筑的门,可阿玛柏到了凌晨三点还是照旧醒来,而且无法继续入睡。 莫名的忧虑,让阿玛柏不得不起身,去确认最贵重之物的完好,如魇鬼上身。否则一个晚上他都会疑心重重。 “矿上最珍贵的是一张不完整的绿色地图,任何条件下都须保护好”,这是上任矿长按照卸职惯例,再三叮咛阿玛柏,还说它是“华胥”建城之源。 它无非是张藏宝图,富强伟大的“华胥”已汇聚了人类有史以来的财富,还需要一个小小的宝藏吗?一张图又怎能成为神圣之境的开端缘由? 虽然阿玛柏对上任矿长的话不以为然,那也不是规定中的内容,但他还是反复默念于心,好等着无差漏地讲给下任新矿长。 十年来,那幅故弄玄虚的地图看了不下百十遍,从听完欧罗西的话后迫不及待的初次,到最近犯了强迫症似地反复观摩,再到今晚拿手细细地摩挲,对于它到底指向什么,阿玛柏一无所获。 “为什么不把它藏于‘华胥’呢?难道因为沾满罪恶,而被神圣所弃?既然审判委员会从未提起过,矿上又为何要奉若秘宝?” 阿玛柏喃喃不解,将一张发绿的皮革样纸张颠来覆去,歪着脖子反复端详,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当这块儿透着霉绿的皮革被举置胸前,大羽欣喜若狂,毫不怀疑地确信阿玛柏大人手里拿的正是要找的真品,“猴精鬼,拿李鬼骗你大爷。不知道馆里还有多少赝品,用来迷惑大贼的眼。” “真是天赐良机”,大羽没和丽影商量,虚身一晃绕过她的阻隔,两脚点地三次便纵步到了阿玛柏身旁。 “哪来的风?”阿玛柏抬头张望时,手里的东西被夺了去,“咦,什么人?” “一个偷东西的小贼。”大羽扯下了帽子上的脸罩,只露出两颗眼睛,犹如两粒警觉的猫眼。 “哼,居然偷到这里来了,好样的。进了来还想出去吗?把图整好了放在那里,本大人可以判你个终身监禁,否则我手指一动,就会有大批警卫包围这个地方。” 阿玛柏不慌不忙,仍旧摆着矿长大人的架子,好像他一句话,别人得小心捧着,否则砸到地上就是个大坑。 “大爷来去自由。”大羽对他官僚气十足的自以为是很不以为然,遂想逗弄高高在上的矿长大人一番。 “是你的手指快,还是我的波动气快?”大羽眼神凝聚到处,“噗呲”,阿玛柏夸张宽大的衣服领子破了一个洞。 “我只是个小贼,命不值几个钱,死了也没人会哭,死在矿上的官邸总比哪天横尸荒郊野外强,嘻嘻。” “你你......” “嘿嘿,大人您金体尊贵,我不敢造次,这张图画得也太潦草随意了,看得我手痒痒,真怕一不小心烧了它。” “混账!矿上的东西你也敢烧?烧了它,我要半个城来陪葬。” “外面的烧得,你这里的为什么烧不得?惹恼了大爷,连你一块儿烧!” 说话间,大羽体内的戾气陡升,杀气腾起,他发觉阿玛柏原来不懂格斗之术,杀他犹如宰只小鸡仔般容易。 “难得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杀了他一了百了,日后紫夜就不用再冒险了。等到官邸的武装恢复了,别说杀阿玛柏,想靠近他都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