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矿区换了新的流通货币,聚酯有机物制成的钱币正面印着矿区新主人欧罗西的头像,反面则仍是13矿区的标志一头黑白色相间的熊。 马三的金币兑换了10万元。当他把2000块钱潇洒地摔到“一条疤”脸前时,故作沉默寡言,极力克制住得意,把声调压得极为低沉,只说了一句话,“多的就算我请喝酒了。” 大场面镇住了几个想着,欣赏老大如何折磨马三一场好戏的小马仔,睁大眼睛盯着变戏法出来的钱,不敢想象短短一个白昼能挣出这么多钱。 “一条疤”却像事前知道一样,用力拍拍马三的肩膀,嘴角的笑显示出对现在的结果很是满意,说到“真是我帮栋梁!我帮的未来就在你之手啊!” 称赞的话没有让马三有多受用,“一条疤”一反常态的笑个不停,让心里本就有鬼的马三全身毛孔直立,不禁想到猫捉老鼠,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飞也似地逃出是非之所,到了抱着孩子在一旁等待的马铁锤面前,马三喘一口气恢复了大佬气派,“走,先把这小崽子解决了。老子带你喝酒去。” “大哥,我想好了。你是老大,我是老二,咱们把他带大了,让他作老三。”马铁锤看着怀里睡熟的孩子,头也不抬步子迈得奇大,兴冲冲地说“我叫马铁锤,铁锤爱吃豆子,他就叫马铁豆。” “大哥,你说怎么样?”听老大没有反应,马铁锤抬起头一看,昏暗的前方已没有人,扭头看见马三正表情古怪地站在身后三四丈开外。 “没门儿!”马三大喊,快走几步上来要把孩子抢走,边蹦边说,“已经答应你收留这小崽子了,可没说要把他带大。把他给帮里,帮里的人会养他的。” 马三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口念独创的一套私神保佑辞,乌拉乌拉一通之后第二件事便是祈求神明赐予个女人。 他的想法仅到女人的**和大腿为止,此外一切都是多余,是无益的累赘。即便是女人,他也只想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团香艳的rou,不会给自己带来一丁点儿麻烦。 对于“晾衣杆”有了女人之后,还要养孩子这件事,马三打心眼里厌恶,不止一次暗骂,“老子还什么都没有,你算个什么东西!” 无论原地跳,还是助跑跳,马铁锤一把孩子抬起举高,马三连孩子的裹被都摸不到,气得他破口大骂,并吓唬马铁腿,说要把他和孩子都卖到研究院。 骂完,马三倒吸一口冷气,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小声地喃喃自语,“不长进的狗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敢乱嚷。” 幸好这个时间是“贼鼠帮”的人出去干活儿的时候,确认四周没有人经过,马三才放下心,换套词继续第二轮的嚷骂,骂马铁锤忘恩负义,后来竟骂道马铁锤的mama狠心。 不管马三骂的多难听,马铁锤像是没听到,总是转着圈儿地躲着马三,笑眯眯地逗孩子玩儿。孩子被马三吵醒了,奇怪的是孩子并没有哭,也笑呵呵的回应着马铁锤。 从垃圾分离场出来,马三就认定马铁锤并不会事事听从于他,他也没有办法完全掌控这呆瓜。对付孩子得用孩子的那一套办法才行。 “晾衣杆”被汽油蒙了心,辛辛苦苦养个孩子,好歹有过女人,那孩子是他和女人的。如果他马三收养一个不相干的孩子,不被“贼鼠寨”里的人笑掉大牙才怪。 “其他事都可以,只有这件事没得商量。”马三尽早显示出决绝的态度,并作出最后通牒。 “他吃我那份,不会妨碍你的。我的那份,我可以挣出来的。”马铁锤的立场和他的脑袋一样冥顽不灵,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把他交给帮里养不是一样?而且只会比咱们养的好?” “不一样,我mama说过,帮团养大的孩子没有亲人。他和我一样,都不见了mama,他会害怕的,我要他和咱们在一起。” “你能保证养活了他?你现在连自己都快饿死了。” 马三略微迟疑了一下,把目光移向一边,含糊地说,“能吧……我还不饿呢,小老鼠不会咬死我的。” “那好吧。我出一道难题,你要是解决了,这个小东西就能留下。”马三的眼睛闪出狡猾和残忍的暗光。 “行,你说,让我去做什么?” “嘿嘿,限你三天内弄来一个金币。你行吗?” “就是你从研究院拿来的那个?” “对,就是再弄来和它一个模样的来,要真的。”马三露出犹如刀片般的两排牙齿,闪出的寒光仿佛能切断马铁锤的脖子。 别说一个孩子,就是“一条疤”也绝无可能在三天内凭空弄来一枚金币。要知道,一枚金币能在黑市上买来1000斤大米,就算是矿工,一人一年也只有四百斤的配额。 听到这里,马铁锤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得马三莫名其妙。 “大哥,你看这个成吗?”马铁锤抠索着,从衣服里层摸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圆形钱币,看起来它像是一枚金币。 “我的个矿长伯伯,你他妈一个小屁孩儿竟有这个。我马三一辈子也没见过几回。”马三说着接过钱币,竟兀自哭了起来,哭得很委屈,边哭边说“金币是真的”。 “是我mama给的,让我在小老鼠咬得厉害时买吃的,说是可以买好多好多吃的。”马铁锤一脸自豪。 看着马三哭的凄惨相,马铁锤因为想到mama也呜呜哭起来,眼泪像两股山间小溪。他怀里的孩子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到了,也随之大哭。 三人的哭声汇到一处,在两侧多年失修的房屋墙壁间折回往返,形成黑暗空寂中的回声,冲击着城寨开始残败的城墙壁垒,暗中加速了其不可逆转地衰亡。 “够了,够了,被人听到像什么样子!”像是说给自个儿听的,马三停止了大动真情的哭泣,恍惚中预料到,再过几天马三收养陌生婴儿的事便会成为此间的头号八卦新闻。 “妈的,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该说坏。”马三小心翼翼聆听着,对之吹一口气后两指尖间金币悦耳的声音。 “那大哥答应留下铁豆了?马铁豆,到。”马铁锤兴高采烈地把孩子抛起,降落,再抛起。那包裹里的孩子也咯咯笑了出来。 “真他妈两个怪胎!”马三解恨般骂了一句,“这小东西想必最少饿了一天一夜了,居然饿不死,还饿不哭。都他妈比我命硬。” “我神保佑,别让我遇见两个索命的怪物啊!”马三紧握着口袋中的珍贵空酒瓶,虔诚地望向有明月升起的深蓝色天空。 “先去解决了大事,再去办正事吧。”马三拍拍肚子,说到“老子的肚子可能也来了一只老鼠。” 有钱不用忙。不出一个时辰,马三轻轻松松搞来了一顿有野味有馒头的大餐,还从帮里育婴堂要了点儿不知什么动物的奶水。劳苦奔波了一天后,三人终于停顿下来饱食一顿。 抹干净嘴上的油,砸吧砸吧舌头上残余的rou汁,马三回味深长地说,“真他妈好吃!怪不得谁都想高升一级,恨不能坐上帮主的位子。” “老子带你去见本帮帮主华在宇,只要他点头,你就能进帮了。我和帮主是老相识。”唾沫星横飞,马三向马铁锤吹嘘自己的光荣历史。 他和华在宇是同一批被“贼鼠帮”收养的弃婴,从育婴堂一张床,一个屋,一个入帮师父处一块儿长起来的,可谓同食同衣,同行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