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言静庵也稍微冷静下来了。确实,她也不傻,当然知道某些人是在利用她的特殊地位在暗中搞事情,虽说她并不怕会因此惹上大祸,但这种滋味也不怎么好受就是了。 而且慈航斋毕竟只是一个江湖社团组织,而且论绝对的实力也并非是统治级的超级独裁者,真要正面对决,无论是当年如日中天的明教,还是现在雄踞江淮的怒蛟帮,肯定都能让慈航斋吃不了兜着走。 她们之所以能保持优势,一来是千年累积的声望,二来是从来不站错队,一直得到了朝廷的支持。而能获得第二个,也就是她们最根本的立身之本,正是因为她们从不深度介入朝廷的事情,只是在朝廷有需要的时候,以救世主的身份干一票就跑。 然而这件事显然是超出了她们以往的宝贵经验的,首先是秦梦芸的情况,和历来出山历练弟子的情况完全不同。历代慈航弟子出山,大多会遇到一些情感纠葛,包括她自己,当年在辅助朱元璋的过程中,乃至最后朱大老板图穷匕见的时候,也并非是没有动过心,但都是很快就从中清醒了过来,断然回绝了此意。 可秦梦芸回山之后,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全身上下都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练功没法练、读经没法读。起初言静庵猜到了是什么情况,但以为时间总会淡化一切,可现实却是她的中毒症状非但没有随着时间而减轻,反而是越来越重,这就很要命了。 不过若是仔细分析一下,其实这种情况也很正常。毕竟慈航斋出品的弟子都算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素质佛门人才。如果如果放到后世,起码是超模兼科学家级别双料霸主,而且还是专攻人文社会学科的,普通人别说搞定,就是搭上话都困难。 考虑到社会地位和能力匹配,能打动她们的最低条件也必须是徐钦这种超级二代,甚至是在往上的,已经有相当水准的一代。可这种人,暂且不论成家与否,单从素质和性格上讲,大多是沉迷于世俗的大佬。这种人硬件条件倒是齐备了,不过却缺少了攻略这种地狱关卡的耐心和兴趣,自然不会让人中毒太深。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朱元璋和言静庵,照理说开口就是当朝前所未有的贵妃,已经是了不得的条件了,可这样走肾不走心红果果的谈条件的做法,自然是迅速冲淡了本就不浓的感情,自然很难留住这种人。 像徐钦这样,既是鼎鼎大名的少年英雄,软硬件条件齐备,更能花上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来专门谈风月的,也确实是个超级怪胎。 言归正传,徐钦说完,言静庵仍是不为所动,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显淡定了下来,而且也没有再强烈的送客了。徐钦明白,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话初步打动了这位护国禅师,两人之间的交流至少有了一个基本的前提条件。 “那我们不妨就心平气和地从头到尾好好谈一谈此事。”见言静庵并不在直接出言反对,徐大少非常自来熟地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先给她倒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上一杯。咋一看倒是像极了一对后世的女婿和丈母娘谈事情的做派。 “最开始咱们就来谈谈这件事的前因。这个前因,倒不是说小子和梦芸之间的私情,而是涉及到整个朝廷和慈航斋甚至整个天下的大局。不得不说,您将此事捅出来,咋一看是一步好棋,可在小子这里,却是一步坏到不能再坏的臭棋!” “哦?何以见得?” “您将此事公之于众,并请求圣上为慈航做主,无论是在道义还是伦理上都占据了一个先手,若是别人摊上这件事,必然只能选择保全自己被迫放弃。可小子不同,不同之处有二。其一是小子并无太大的雄心壮志,走到如今这一步,全是为各方形势所迫,若是真要选择,小子绝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这唾手可得之魏国公之位换娶梦芸!”虽然是假话,但也算是半真半假,而且他很清楚言静庵根本不可能提出这种条件,朱元璋也不可能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所以他说起来是掷地有声,气势瞬间就提起来了。 “其二,就是小子身份特殊,根本不惧您的这个威胁。您也看到了,圣上虽碍于情面,暂时革去了小子的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可其他一切照旧。说不定承蒙您的这一个搅和,小子还要提前更进一步。这倒不是说小子有恃无恐,而是这朝堂之事,有时候确实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复杂很多,您久居仙山,摸不清这其中的门道也是正常的。” “如果你今天是来向贫尼炫耀你的显赫权势的,那就大可不必了!” “师太切勿动怒,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您直接破釜沉舟希望将小子一击将死,可却未曾尽全功,反倒将自己置于了一个极为危险的位置上。” “哼,莫非你徐小公爷,还想请贫尼去你的诏狱走一遭不成?” “师太您说笑了,小子的意思是,您难道就没想过,为何圣上会如此纵容小子?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宠信?” 徐钦此言一出,言静庵脸色马上就是一沉,显然她也不是蠢人,这么长时间的思考,肯定也猜到了其中的一些逻辑。天家无情,唯有社稷。这几个字她当年就从那位还是中年的帝王身上彻底领略到了。从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开国战争中的一系列手段,以及过河拆桥,灭明教、铲除胡惟庸等事,她都看到了这位帝王的狠辣和不择手段,虽说从大局上看,并不能说他做错了,可细节上确实满满都是“无情”二字。 “看来师太也想到了,现在您说您是不是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呢?若是师太不主动挑明,那小子出于自私的考量,也出于对梦芸的考量,未必就敢将此事闹到圣上面前,您要拒绝的,仅仅就只有我一个魏国公公子而已。” 言静庵此时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徐钦又趁机继续向她施压。 “而且这个时代也在发生着巨变,当年一代超凡入圣的魔师,您应该也是认识的吧?” “你提那个魔头作甚?”对于徐钦跳跃性极强的思维,言静庵有点应接不暇,听到这个名字,马上自然而然地接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