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徐钦一边继续暗中追查案件真相,一边开始有意在解敏面前放水。故意让他产生“自己优势很大,这一波稳了”的错觉,进而在作死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第二次开堂,都察院找来了新的“重要证人”,魏博之妻魏张氏。根据此人的指证,李氏曾于数月前在闲聊之中,曾向她打听过购买马钱子的事情。 “魏张氏,你确定李氏曾向你询问过购买马钱子之事?” “回禀大老爷,民妇确定!” “你撒谎!我何曾问过你此事?”见张氏红果果的做伪证,李氏自然是心急如焚。 “嫌犯休要呱噪!若再擅自出言,休要怪本官治你一个咆哮公堂之罪!” 有了这个“决定性”的证据,而且徐钦也没有下场搅局的意思,解敏此时可谓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于是对李氏也算是网开一面,只给了个“严重警告处分”。 另一边,徐钦坐在专门的旁听席上,悠然地喝着茶水。站在他身边的吴千户虽隐约知道自家指挥使绝不可能坐视不理,但也已经是心急如焚。这一对组合在解敏看来,就完全是强装镇定和慌了手脚的典型表现。 为了达到这种最佳的舞台效果,徐钦还故意将锦衣卫这边的案件调查情况瞒住了吴千户,让他展现出这种真正发自心底的忧虑。而他自己,也是一直保持着一种真正的悠然,但就是尽量不插手案件的审理,这样一来,他表现得越是淡定,解敏就越是会断定他已经黔驴技穷。 仔细想想,这堂审讯还真是有意思,各种各怀心思暗中交锋。 解敏问完张氏,叫文书将她刚刚的证词记录拿给她签字画押,这个流程就算是完成了。按照一般的情况,有了这一系列的“证据链”,李氏毒杀亲夫已经可以盖棺定论,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想要翻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解敏作为一个正二品的大员,亲自撸起袖子下场,可不是为了一桩民间的杀夫案,其根本目的不言自明。 “接下来,就请锦衣卫千户官吴全上堂答话!”终于进行到这一步了,解敏脸上也露出了图穷匕见式的欣慰笑容。 “下官锦衣卫千户官,吴全,拜见左都御史!”吴全虽十分忧虑,但想到徐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都察院将这顶帽子扣在锦衣卫头上,因此在听到解敏象征性的传召之后,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带着毅然决然的神色,从徐钦身边走到大堂正中,和李氏并排跪下。 “吴全,你和李氏何时相识,二人之间又是何种关系?一一从实招来!” “下官与李氏自幼相识,父辈交好,本有口头婚约!但世事无常,十余年前失散,直至二十天前才偶然再次相逢!” 吴全虽然有些冲动,但心里还是很清楚,解敏无非就是要颠倒是非黑白,把自己牵扯进来,一方面进一步坐实李氏杀夫的事,另一方面也是趁机对整个锦衣卫发难。因此他主动将自己和李氏重逢的时间做了一个重点说明。 “哦?二十天前?那为何有人说,曾在两月前于方山镇见过你?传证人!” 解敏再次习惯性地将惊堂木一拍,下面的差役很快就将两个小贩打扮的人带了上来。 对此徐钦差点笑出声来,这假证据链,齐备是齐备了,就是资质有点差。估计是稍微层次高一些的,都知道做伪证指责锦衣卫是多大的事情,也就这种最低层次的,能被他们给忽悠来干这种蠢事了。 “草民胡光,拜见青天大老爷!” 看样子这两人还是一对兄弟,徐钦带着些许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的表演,只能在心中默默祝愿他们家不止这两兄弟了。 “你二人家住何处?以何营生?此番前来,又是为何?” “回大老爷的话,草民兄弟二人乃城南方山镇人士,在镇口开了间茶铺,做些迎来送往之事借以糊口。这次前来,专为指认jian邪之徒!” “你们所说的jian邪之徒,可在堂上?” “就是他!他刚刚撒谎!我们在一个多月前,曾亲眼见过此人来过方山镇!” “一派胡言!”见这两个泼皮竟敢当面诬陷自己,吴全又气又急。 “诶,吴千户,既是有人当面指认于你,怕是一句‘一派胡言’支应不过去吧?”解敏由于立场问题,根本就是想弄死他,对于证人的证词完全不做考究,反而是让吴全来作解释。 “那好!敢问二位,具体是在哪一天什么时辰见过本官?!当时本官又作何打扮?!既然在时隔一个多月之后,当时的一面之缘依然能让你们一眼就认出来,当时本官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特征了?!” 这吴全虽说可能是锦衣卫目前千户级以上官员中最老实的一个,但这更多是应为性格和阅历的原因,而并非是智商垫底。此时虽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不过这一连串的反问,还是让这两个所谓的人证有些懵。 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在问二人时自称‘本官’,还是从心理层面对两个证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提醒了他们自己的身份。 徐钦在一旁默默地做一个吃瓜群众,而心里却是对吴全的应对悄悄竖了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