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一个人承担起全组的责任了!小蒋深感不安,抱着夹子不知如何是好。 他再看一眼无遮无挡的太阳光,叹口气,先把夹子放进背包,再穿上已经有些酸咸味的长裤,气味难闻,却感到腿上那种灼热暴晒引起的不适立刻消退了。 他再看看方向——太阳下行的方向就是正西——然后迈开似乎灌了铅的沉重的双腿走上沙丘。 在沙漠上走路,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其实,不是骆驼,也不是越野车,甚至不是遮阳草帽和水。这时候人们最想要的其实是白鹭那样的长腿。 像张开的圆规那样,一跨就是一大步,再跨又是一大步,第三跨就出了纸边。这是多么令人赞羡的美好情景! 如果没有,那你就得忍受那令人讨厌的一步一陷、脚板灼疼、噗哧一滑和眼睁睁的劳而无功——面对那无情的辽阔,你甚至会觉得自己的短腿就像那刚刚长出来的小rou芽,短得几乎觉察不到! 当然,长还是长了,而且健壮,只是不像圆规腿,顶多赶得上钟表里的短时针。 于是只有一个办法:让你可怜的腿脚以钟表指针般的韧性,不停地轮转,不停地轮转,永远不要停止。只要这样做了,你肯定会到达目的地,一定会的,只不过时间就不知道有多长了。 小蒋这时没有别的办法,惟一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一秒钟也不停留,两腿交替再交替,比机械还机械地往前迈步,走,走,走。 很快他也就变成了钟表,无知无识,浑浑噩噩,除了那越来越厉害的焦渴,连劳累和酸疼都几乎感觉不出了。 “同船出海人十五,能得生还只一人。嗬哟哟,再来甜酒一瓶……”他想起白思孟几次提起的在老宁头家里看到的那本书。这是老海盗最爱哼的一首歌。他现在不就是那最幸运又最孤独的沉船水手吗? “我是戈壁滩上的流沙,任凭风暴啊,将我带到地角天边……”接着他又想起儿时母亲偶然轻轻唱过的那首古老的电影插曲,感到在这空旷寂寞的沙漠,这歌的悲凉与无奈的情调,真是相符得太贴切不过了。 “走啊走啊走啊走,找到一个朋友……”这又是儿歌了。可走了这么久,不但没碰到一个朋友,连个人毛也没有,真是太严酷又太冷漠了。 “啪——啪——” 正当他连冥想的力气都快耗散尽净的时候,沙丘那边传来几声清脆的鞭响,一下子把他惊醒了。 “有人!”他费力地眨眨眼想,意识一下子回到脑子里来。“是什么人?刚才是鞭子响还是枪声?” 他站住了,抬脸往上看,竖着耳朵听。 耶!有人声。还有铃铛的叮玲声。几分钟之后,沙脊上出现了一匹马和一头骆驼。 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人骑在马上,背后是一头带缰绳的骆驼,骆驼脚边是一个拉着绳端的瘦弱少年。 两人都裹着头巾,就像是北非战争片中哪一族的牧民,只不过没有身穿长袍,而是上下两件衣裤,脸相也是黄种人。 他俩一眼就看到了身在凹处的小蒋,不由吃了一惊,又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