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时明赶紧对着话筒口述: “您听好了,是这几句话:万大伯!我是您儿子的同学小郑,在BJ的银行工作,请转告小万:立刻买进不论什么股票,越多越好,到明年二月十五左右再准时卖掉。肯定会有重大收获。就是这些,您能重复一下吗?” 对方笑起来说: “我经常帮老人家接电话,记性好得很。你听我说的对不对啊:你说的是:‘喂,大伯伯!我是小郑,在银行工作。请转告你儿子:马上去买rou骨头,越多越好;腌到明年二月,一定有重大味道’。 “是不是呀?我说的没错吧!只是啊,小郑同志,你说:不论什么骨头都要,我觉得不太好。那羊骨头要不要?驴骨头要不要?再说到腌,不管啥样的骨头,腌到明年二月也太长了!一般腌东西,有二十天就中了。太腌长了,味道真个太重。” 这才叫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呢,扯到哪儿去了? 万时明急坏了,却不敢发火,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竭力纠正说:“我的奶奶!不是骨头,是股票。股票!听清楚了没有?您跟我说一遍:股——票——” “骨膘?骨头还有膘?这是啥骨头呀?你也莫喊我奶奶。这家的老奶奶前年就不在了,又没个名份,喊我奶奶,叫别个听到不好!” 妈呀!居然又问出个继奶奶,还是暗中的!万时明彻底崩溃。 好容易从嗡嗡作响、眼冒金花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噙着热泪,开始作最后一次顽强努力: “阿姨,阿姨,您听我说:您就照我现在念的背——一个字也不要改,行吗?好,听好了:‘我是小郑,在BJ,请您儿子马上去买rou骨头——啊,呸——我也说错了,是买那什么什么……” 还没把股票二字从记忆库中找回来,“叮”的一声,线掐断了。 完了?他冷汗淋漓,气急败坏,猛摇听筒,没声音,再摇,还是没有。“哎!哎!”喊了两声,听筒里一片空寂。 这就彻底没辙儿了!他仰面长吁,面如土灰地走出小隔间。 那阿姨看他一眼,立刻觉出他心情恶劣,半同情半辩解地说了声:“没打完?我可是有言在先呀!哪!收据给你!” 万时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小饭铺。三人见他回来,都兴奋地招手,说:“快!快!刚端上来一笼,正热乎。晚了又卖光了!” 这叫他怎么开得了口?万时明几乎要瘫倒,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示意快走。 “怎么啦?”三人不解。“发生什么了?” “钱没了。” “没了?”小蒋几乎跳起来,“还没捂热就没了?让人偷了?” “打的。打完了。” “谁打你……噢,噢——打电话!你把钱全打电话了?” 小蒋声调陡变,几乎像一把刀一样高高举起,就差喀嚓一下劈下来。万时明闭起两眼,一副任斩任杀的极端悲痛表情,一声不作。 “你看你看!”小蒋一蹦多高,落了地,仍是跳着圈子走路,边走边伤心地叫,“全班人马弹尽粮绝,就剩了几个包子钱,他居然全拿去打电话了!九块钱哪,整整九块呀!全打光了!你们说,这……这,这叫人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