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诺安静的听着。 那棵榕树要比昌海道馆的这棵年代更久远一些,更繁茂一些。 “母亲说,那棵榕树是很多很多年前,由创建松柏道馆的老馆主亲手栽下的,小时候她也常常在榕树下玩。” 摸着榕树的树干,初原笑了笑,“只是当时的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母亲长大后,却不再喜欢那棵榕树了,为什么每次她看到那棵榕树,总是有种像是悲伤的感情。” 百草呆呆地听。 夜风吹得树叶扑簌簌响。 “父亲也是如此,每次看到那棵榕树,他的神情总是更加复杂,就像他在看我比赛时的神情一样。”初原出神地摸着树干上那个突起的节疤,语速渐慢,“小时候,我以为只要我赢得比赛,父亲就会开心,而且,我喜欢比赛,喜欢率领着松柏道馆一路战无不胜。” 仿佛想到了什么,初原摇头笑笑。 “父亲确实很开心。第一次拿到挑战赛冠军的时候,父亲冲了上来,紧紧抱住我,他激动兴奋的笑声,我一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可是渐渐的,我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父亲的情绪似乎很痛苦矛盾,每一次我赢得胜利,父亲是由衷的高兴,但是在比赛中,我有时看到父亲望着我的眼神……” 初原的声音顿住。 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将他的身影勾勒出淡淡银辉的轮廓,静了很久,他回过神来,说: “同母亲望着榕树时一样,父亲的眼中是悲伤,一种无法散去,越来越浓厚的悲伤。” 雨诺呆了。 看到她这个模样,初原笑了笑。他低下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问:“还可以继续听下去吗?” “嗯” 初原摇摇头。 浓密的枝叶将夜空遮住,只有零散的月光和星芒漏过,伸出手,握住她的右手,他轻轻拉着她一同坐下,前面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榕树倒影在水光中。 他的手指有些凉。 掌心依旧是温热的。 “后来,有一天,母亲对我说,不要再练元武道了。”初原慢慢地回忆说,“当时的我,无法接受。我喜欢元武道,喜欢比赛时的那种感觉。我问母亲为什么,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告诉我,不要再练了。” 元武道的手指一颤。 她难以置信,居然是那美丽温柔的馆主夫人,命令初原师兄退出了元武道吗? “不是。”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初原静声说:“母亲是温和的人,看我不愿意接受,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她的神情一天比一天忧伤,我知道,她是在担心父亲。” “直到那一次,我们又获得了道馆挑战赛的冠军,当天晚上,恩秀来了。”初原微微一笑,眼中有柔和的星芒,“她居然是偷偷一个人从韩国跑来的,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就跟你当初一样,只是她更爱笑一些。” “第一眼见到她,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的感觉。她对我说,“我看了你的比赛,你知不知道,你比赛的时候跟我身旁的一个亲人非常非常像。”虽然已过去多年,但恩秀说的这句话,每个字他都记得异常清晰。 “非常非常像……” 初原喃喃又重复了一遍,神情中有复杂的情绪,半晌,他侧首看她,笑了笑,说:“你看,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他和我的父亲母亲从小一起长大,是师兄妹,他一心痴迷元武道,有一次他们三人终于进入当时地位崇高的昌海道馆习练,他因为资质出众,被留了下来,再也没有离开。后来,他娶了昌海道馆馆主的女儿,继承了风赫宗师的衣钵,虽然……” “初原师兄……” 雨诺的心中有些不安。 “恩秀说,当时他并不知道母亲已怀有身孕,如果知道,可能他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初原望着湖面的粼粼波光,“可是,无论母亲是否有身孕,当时母亲都已同他订了婚。” 榕树的枝叶浓密如华盖。 夜风微凉。 “所以,你从此退出了元武道?” 初原微微一笑,说: “所以我明白了母亲,她是看我那时太沉迷于元武道,怕我变成跟他一样的人。” 又呆了一会儿,她问: “会觉得可惜吗?你曾经那么喜欢元武道。” “有一阵子很不习惯,连做梦都在练习腿法。”初原笑着摇摇头,“后来,慢慢发现,原来世界很大,除了元武道,也有其他令我感兴趣的东西。比如中医的针灸,人体上有那么xue位,扎在不同的xue位上,力道轻重不同,会有截然不同的疗效,也很让我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