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府坐落在上英城东。 天色渐晚,演武场中虎家子弟却还没有收功。 自从家里在后山发现一个气息奄奄的老人后,这些弟子就隐隐感到族中高层的气氛有点凝重。这几天一些长辈来来往往,进出频繁,似有大事降临,家中的府卫比平常多加了两倍,时常会从侧门走出府中马车,不知去往何处。 随着老祖们仙逝,他们也知道到自家的势力大不如前,家中正遭遇着某种变故,而这几天或许就是应劫之日。 因为几个时辰前,不少人看到前任老族长虎啸林带着族长他们匆匆离家。 这些灵智已开的少年弟子们很快就和这几年来族中时不时转移妇孺联系起来。嘴上没提,但他们也早就注意到了多日不见那些个精英子弟。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天资普通,出身不如主干精英,的确有被高层当作弃子的味道。日前还留守在府中的人,除了一些高层,都是他们这些无用的鸡肋家庭。 他们从小被教育刻下了尊信实力的朴素思想,对于这种注定的天命,还是抱着“多练练功,或许能够保命”的想法,待在演武场中刻苦练习。 他们中没有一人知道那些事先转移出去的人去了何方,过得如何…… 演武场气氛略有沉重。忽然,有一弟子对着天空惊呼出声。众人闻声,循着手指抬头看去,在他们黝黑明亮的瞳孔中,上百个黑点正极速变大。 一口又一口的石棺像是落雨一般,从天上狠狠地砸进了虎府宅中。 他们看着这些棺椁,背心渗出一丝丝冷汗。 随着“吱呀吱呀”的棺盖移动声音的发出,一只一只的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内里伸了出来…… 此处是秋霜岗,根据地图显示,此处离上英有百八十里地,更重要的是,庄尘打听到此地林中前几日忽然出现一口木棺,把经过的路人吓得不轻。 不必多去怀疑,如此契合各种条件的木棺定是叶末了。虎家意图十分明显:地点已经挑好,就等叶初上门了。 秋霜岗下,三里外有一个小村子,村中不过十来户人家。村子偏远,属于那种即便被灭,也没人知道的小地方。虎家这十年来不知道屠戮了多少这样的村庄。 庄尘和夏节这几天暂住在一户农家家里,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人中,这么大摇大摆来到此地的也就他们了。 ——他们到这已有三天了,秋霜岗上没有半点动静。庄尘二人也不急,给足了农家银两后,安心叨扰了下来。 农家有一对儿女,尚在垂髫之际。夏节一把年纪了,对他们极为喜爱,天天和他们玩耍在一起。庄尘时不时地能够看到老人眼里一闪而逝的悲痛和怀念。 当年夏节把叶氏兄弟引入谷内时,他们也是这般大小。年纪一到,拜入华锋水到渠成,谁知后面竟会发生这种事…… 夏节对此事这些年来没少做功夫,他时不时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酸涩,作为师父,对两个爱徒的事情却是一无所知。 夏节他现在只一心想把仅剩下的一个带回去,藏起来。 这样一个老人,半个身子已经入土,有些事情想藏也藏不住。和庄尘相识一天后,就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在庄尘不动声色地一再试探下,估摸老人并不知道“叶末持有谷沉戒”是招致灾祸的原因。或许在他心里,叶末只是当时和他人起了冲突,而酿成这种祸事,毕竟仙门向来不是一个和和睦睦的地方。 这天傍晚,庄尘正百无聊赖地躺在磨盘上,托腮看着不远处的夏节,他正帮着农家一起打着秋收。 忽然周遭的清气传出一阵短小却巨大的波动,庄尘一骨碌从石盘上爬起,警戒地望了一眼远处的秋霜岗,随后回过头去,发现夏节正与他对视。 二人匆匆告别了暂住的农家,飞身上路,三里路对于修士来说只是一口水的功夫。不一会儿,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就出现在了秋霜岗的林间中。二人皆面带面具,寻了一处隐蔽躲了起来,静观其变。 秋霜岗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直穿而过,那装着叶末凶尸的棺材就被虎家丢在小道中间。 他二人躲得稍远,庄尘蛰伏着身子,余光四下扫射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夏节也暗中掐了术式,能够看到小道中间的情况。 二人等待之际,秋霜岗上忽然响起“笃笃笃”的声音,平缓空洞,四下无人的夜里显得颇为恐怖。若是有凡人此时不幸经过,定会被吓破胆子。 庄尘知道这是叶末醒了,正在敲棺。 装着凶尸的棺材一定贴满了符箓,棺椁表面必刻绘上各种压灵阵,再以锁链锁之。但这些都只是为了防止平日里它蹦出来,一旦到了犯煞的日子,凶尸都会类似地拍棺,以自身凶力破除封印,这时候没有大辟邪之物是无法镇压的。 鲁家那颗镇邪珠加持过于稀少,所以还算不上档次。虎家这种规模的家族在仙门中比比皆是,又是以炼体为主,自然也摸不出这种东西来,所以只能每逢煞日,便四处投放。